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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dingdianbiquge.com,刀剑笑新传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二十万兵,整个“连城诀”也要垮台,余律令愤恨莫名,万骨枯竟用如此卑劣手段对付自己。

    万骨枯脸如霜雪扬声道:“皇上,我已如言带余律令等人来交你发落。”

    连名昌世也御驾亲征,他人在高逾百丈的“观星台”上,昂首而立,龙袍飘飞,摆出一副商高在上不可侵犯之姿要压倒余律令等人。

    众人举首仰望,只见星空忽尔风起云涌,打了一个旱天雷,电光划空窜射,彩云流动芟幻,绚丽瑰奇莫可名状。

    云海聚了又分,当深邃穹苍再现,只见繁星点点,当中一点特别亮丽闪耀的光芒璀璨夺目。此星芒位处几点小星中央,恰似群星拱照,如此奇幻天象“观星台”下众士兵瞧得目眩神迷,如痴如呆。

    名昌世伸手向天,如要摘星而下,扬声道:“大地福祸、人间灾乐,尽透现于天上日月星辰,一朝起便有一朝灭,一代完便有一代生,自‘万朝’之后,中土历经列国相争,分裂争战无日无之,也该完结。余律令,天上星宿已显示历世以来最强君王即将诞生,归顺于朕吧,我不但免你们一死,更赐你们福禄荣华。”

    余律令桀骜不驯,心高气傲的他哪会甘心俯伏他人卵翼之下,道:“‘星相术’早已透现玄机,统一山河必定是朕,就算你肯归顺,我亦会挥军将你打下,要天下人都知道,跟我余律令对沆的人只有死路一条,绝无幸免。”

    余律命自瓦解“元老堂”后便回复往昔的狷狂,名昌世能忍受十年屈辱,现正值用人之时,区区的讽刺绝不能使他动气。

    未待名昌世开口,皇玉郎已从容自若道:“昔日家园被毁,皇玉郎也可忍辱偷生奉小丙为大王,伺机夺城,现在不过是区区城主掌管数万兵,就算被你所夺也没有甚么可惜,但要我再臣服于人下可免则免,我还可以再下一城继续我的‘连城诀’。”

    被喻为“神魔道狂邪”武功最高的一人,他要安全离开谁人敢阻?

    名昌世微笑仰天道:“帛度两星屠肆前,侯星还在帝座边,帝座一星常光明,四个微茫官者星。”

    名昌世仰望穹苍意态若狂“观星台”下众人未明所以,名昌世又道:“很好,你们形势比朕弱仍不甘就范,朕就以武力来令你们甘心臣服,朕这边派出三个人,你那一边也各挑三个人,第一仗先是朕这边随意挑战你们其中一个,第二仗是你们出一个人随意洮战朕这边任何一个,第三仗则是双方随意挑一个来对战,只要你们胜出两局,不但命可保,朕的江山也双手奉上,相反你们败两局,朕不但不杀任何一人,更赏赐城池一座,如何?”

    胜出不但可全身而退,更可夺取“武国”帝位,也许名昌世真的已掌握天象奥秘,自诩必胜,否则怎会面对天下五大高手的其二依然开出如此狂妄的条件?

    余律令觊觎帝位已久,不假思索答道:“明知自己非帝皇之才,托辞只想双手奉上帝位予人,好不知所为,但也算有自知之明,快来吧,我已急不及待把‘武国’振兴,再打下伍穷和小白,天下惟我独尊!”

    名昌世对状若疯疝的余律令不屑一顾:“朕对于你渴望失败的情切深表同情,可是第一仗朕的对手不是你,是太子。”

    关乎江山胜负的决戟,名昌世第一仗便先由自己出战,还要从余律令、余蠢、余震、皇玉郎、太子五人中挑戟最弱的太子,无疑应可稳操必胜,但他也太不自重身分吧?

    余律令等人均是一脸惊讶,心中盘算的都是同一回事,年轻的太子对深不可测的名昌世,必败无疑。

    名昌世悠然道:“曾气走伍穷,改拜皇玉郎为帅,又提出‘连城诀’概念让余律令、皇玉郎等人言听计从,倨傲自信的太子,已是新一代出色的人物,朕十分欣赏人才,想要先把你臣服,你愿意接受吧?”

    “观星台”下的太子低头沉思,甚么天象、名昌世他全没瞧过一眼,当旁人都期待他如何反应时,太子只是从容不迫地向旁人伸出右手来慢慢说道:“有谁可以借我一把剑,只要随便一把便可以。”

    太子借剑,眼目还是盯着地上,旁人都无法从他的眼神猜测此刻的他脑中盘算些甚么,一位将军便递来一把剑交到太子手上。

    太子轻抚着剑身,慢条斯理道:“谢谢,这是一把好平凡的剑,甚至是一把劣剑,你知道让一把劣剑变成好剑的方法吗?”

    将军对提问摸不着头脑,太子续道:“只要用在我的手上便成了。”

    太子实在狂妄自大,话中其实已暗示任何人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哂,包括余律令及皇玉郎,要在他的帮助下才得以重生。

    太子迈出一步说道:“待我将它变成好剑之后便会还你。”

    虽然浑身没有散出丝毫霸气,但太子的意态平静所营造出的气氛,已紧扣着在场每一个军兵的心。

    尤其是他自己的军队,这个时候他们最需要一个镇定如恒的强人给予他们战胜的信心。

    太子动作不徐不疾,握着借来的剑一步一步踏上“观星台”的长梯,每登一级,凝聚的杀气便添上一分。

    他道:“难得‘武国’的皇帝欣赏,实在令太子受宠若惊,但要太子臣服恐怕是阁下最错误的决定。”

    名昌世道:“一个能独当一面的人,都喜欢谈合作,不愿说臣服,就这样吧,朕想跟你好好合作,只是想试试你是否如传闻中的厉害。”

    太子道:“当然,只要可以利用的人,太子都会好好运用,我也想试试你的利用价值。”

    名昌世道:“这一点跟朕十分相像,我愈来愈欣赏太子了。”

    太子道:“的确很像,太子一直等待最佳的时机一鸣惊人,如今下面整整六十万大军看着这一战,只要比皇玉郎及余律令先一步将名昌世杀败,我太子的名字,明天会由这里传颂开去。”

    太子首战名昌世,虽然战局不难猜出一二,但如此一来,只要太子先胜,那就比余律令及皇玉郎胜出这局更为震撼人心。

    名昌世道:“就算你败,名字一样是一雷天下响。”

    “观星台”顶的平台上,太子仍然把头低下来不瞧名昌世一眼,剑锋正随意地划着地面,一派悠闲模样。

    太子道:“你已准备好了?要我借剑给你用吗?”

    名昌世对太子满意地笑:“朕就这样接你的剑。”

    “好。”刚说罢,太子便举剑朝天,杀气闪现,穹苍忽然有几道光芒掠过,却久久未闻雷响。

    太子道:“我只出一剑。”

    名昌世道:“一剑便要把我杀败,未免过于托大。”

    太子道:“我知道暂时还不可能将你杀死,所以才只出一剑。”

    名昌世道:“那必定会是很惊人的一剑。”

    太子道:“不但惊人,甚至可一剑杀万人。”

    名昌世道:“朕很期待。”

    太子忽尔仰天清啸,张口怒吼,剑招未起已经风云变幻,在轰天雷响把大地人心皆震摇的同时,他已一飞冲天,跃上九霄。

    半空换气再上,太子人比百丈高的“观星台”还要高上数十丈,挥剑破空一划,九天惊电如听从指挥聚合于剑刃之上,太子人被惊电注入,肌肉霹呖啪喇的作响,外衣化作飞灰飘扬。

    的确是惊人的一剑,地面上六十多万士兵无一不咋舌,皆因眼下的太子就如天神化人,降临大地。

    “天--外--飞--仙!”杀!谁也没料到一直跟皇玉郎学武的太子,竟然暗中藏着惊世绝学,连早年名动天下的大侠叶孤城惊世剑招“天外飞仙”也暗自学会,太子所收藏的秘密的确惊人。

    “天外飞仙”当年由叶孤城所创,凭这一剑,再没有不知叶孤城三个字,由于这剑太过凌厉,后人都无法学会,早已失传,太子从哪里学会这一剑招?

    没有人知道,只知道今晚之后,太子的名字就像叶孤城一样轰动天下。

    藉着九天之气,借助穹苍惊电,太子人剑合一,带着万文光芒直刺而下,远看如疾电破空。

    名昌世如何挡这唯一的一剑?

    只见名昌世不退不闪,反拔足而起,飞跃上空,金线刺绣龙袍割出金芒一道,直射向“天外飞仙”凌厉无俦的一剑。

    名昌世的秘学依据天上星象而创,曾露一招“斗数杀局”便令伍穷穷于招架,对太子,他要布甚么“格局”?

    距离十丈,还未见名昌世起手。

    五丈,剑锋所蓄畴的剑劲已迫得他龙袍飞扬。

    一丈,太子也在犹豫名昌世为何没有丝毫准备迎挡这招。

    一尺,太子看见名昌世在微笑,心下一凉。

    崩的一声清脆巨响,名昌世竟以头颅直截了当硬挡太子惊世一剑“天外飞仙”众皆哗然不敢置信。

    就像一泓死水四周听不到一点声响,太子的剑还放在名昌世的头颅上,两人已飘然回到“观星台”上。

    细看名昌世头颅不但没被剑劈开,更是丝毫不损,连太子也诧异如此惊世的一剑,剑劲竟不能伤名昌世,更反被他将劲力尽纳于体内。

    名昌世道:“刚才是你十成功力了吗?”

    太子道:“是我现在可以使出的最强一剑。”

    名昌世道:“那你满意了吗?”

    太子沉默不语,毕竟十成功力也不能伤名昌世的话,再斗下去也没意思,他败了。

    太子握着剑步下“观星台”闻得“神武大军”为太上皇名昌世嬴得漂亮一仗喝采欢呼,此时此刻却像为太子喝倒采,他心中满不是味儿,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不悦神色。

    更展露微笑将剑交还给刚才的那位将军,说道:“对不起,我败了。”

    “太子城主,你很出色啊!”将军由衷的敬服太子。

    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将军的敬佩说话,太子绝不会满足,他要的是像名昌世那样,受四十多万“神武大军”欢呼颂赞。

    不,要比他更多掌声,比历史上任何一人更出色。

    为了一鸣天下响,他才迫不得已使出暗藏的绝学,没料到无功而还,他的底牌就是他的注码,必须要在全被揭开之前达到目的。

    “你令我好失望。”

    “我是个忠心的仆人,皇命难违。”

    “所以你宁愿来‘余宫城’求我把你杀掉,也不想听从名昌世指示退兵,目的就是把我引来这里一网成擒。”

    “你没有把握机曾,要是你狠下心肠杀了我,便没有今天的局面。”

    “名昌世用武力来便你臣服吗?”

    “没有,我一直效忠‘武国’,谁是主,我也是仆。”

    “为甚么我偏偏要用武力来令你臣服效忠?”

    “因为你还不是一个出色的皇者。”

    “又是那句老套说词,一将功成万骨枯,只要达到目的,亲人、朋友皆可杀,亲人,我已毁了整个余家‘元老堂’,还想有一个朋友,一个忠心的仆人。”

    “这是你的最后机会。”

    “我的刀‘绝望’,要斩断我余律令对万骨枯的友情,刀绝望,人也绝望。”

    来吧,杀吧!——

    第 八 章 我杀人如芟

    已届八十五高龄的万骨枯,也曾有过童年。

    “只要用薄薄的刀刃在眼睛表面上轻轻划一刀,人不会立即失明,开始时只是觉得眼睛有点儿痒,当眼水自刀痕流出来时便不自觉以手去擦,伤口会扩大,刀痕愈大眼水便会流得愈多,之后眼水由稀变稠,由清变浊,因为流出来的都是血,到他发现一手是血时,眼睛才逐渐看不到东西,到完全失明时便会惊惶失措。儿,你明白吗?”

    “娘,我明白,单是听娘说,我全身的血就在发烫,只是他惊惶失措的话又怎样呢?”

    “儿呵!你将来要做个不怕死、创一番丰功伟绩的男子汉吗?”

    “要。”

    “对了,但人人也是如此想,你将来要面对很多敌人,他们要达到目的便会把有同样目标的人铲除,你也绝不能苟且,绝不可抱着放人一马的态度,只可以通通将他们杀死,那才是最彻底的解决办法。”

    “那岂不是要杀很多人?娘,我的血又在发烫。”

    “对,要杀很多很多的人,所以你现在便要学习面对杀生,有时候你不能够爽快的将敌人一刀解决掉,敌人受伤会痛苦、会挣扎、会嚎叫,目睹这种状况会令人不安,甚至会有慈悲怜悯之心,这时候你便会很危险。”

    “为什么?”

    “一旦有了慈悲之心,以后杀人时便不能狠下心肠,给人一个报复的机会。儿,你要记住,一旦认定了对方是敌人,就要爽快地跟对方划清界线,而你要认定对方跟你有同样的想法,杀人,必须要用最快捷稳健的方法将对方解决掉,拖泥带水,被杀的可能会是你自己。”

    冬天大雪,万骨枯的娘自外边抬来五个昏迷了的人回来,对万骨枯说是娘亲幼时的敌人,今天在外遇上把他们以迷药迷晕,带回来让万骨枯亲自尝试杀人的感觉。

    “去吧!现在下不了手的话,将来就更没勇气去杀人。他们中了娘的迷药快要醒过来了,正好是考验你将来能否面对杀戮也毫无惧意的机会。”

    万骨枯的娘战悲秋,自幼便过着乡村普通农家生活,日子平淡且与世无争。但平凡生活却不能磨蚀她望子成龙的壮志,产下万骨枯后,她时刻想要他的儿子威震八方,而不是当一个普通庄稼汉农夫。

    为了达成目标,战悲秋让万骨枯与农村生活隔离,教他狩猎、捕杀,养成好勇斗狠,不怕血腥的性情。

    杀人,今天却是第一次。

    十岁的万骨枯从娘手中接过匕首,战战兢兢的走过去把躺在地上的妇人眼睛撑开,虽然昏迷,但眼睛还是像盯着自己一样,令人心寒。

    “动手吧!”

    娘亲的催促教万骨枯不敢拂逆,便逐一以匕首把所有昏倒的人眼睛划了一道口子,然后静静地生在一旁等待他们悠悠苏醒。

    刚醒过来的人还处于意识迷茫,看不真眼前景象,便以手擦眼,惟愈擦视野便愈朦胧,最后就如战悲秋所言,发现自己双目失明而惊呼狂叫。

    战悲秋留意的却是万骨枯,他盯着自己一手造成、惨绝人寰的虐杀,眼神中隐约闪现出一丝悔意。

    战悲秋道:“他们今生今世都不能够再如从前一样生活,现在杀了他们的话他们一定会很感激你的。”

    在战悲秋眼中,没有其他事情比儿子的将来更重要。

    万骨枯道;“娘啊,我无法办到。”

    退缩换来一记狠狠的耳光,战悲秋对儿子的表现甚是失望,忽然一把夺过匕首就冲过去把一个还在惊呼大叫的老妇人干掉。

    战悲秋道:“看啊!就是这般爽快简单,杀人有甚么难?”

    虽然目睹娘亲示范杀人的方法,万骨枯还是只呆着不动:“娘,对不起啊,我还是不能办到。”

    万骨枯懦弱的表现,令身为娘亲的战悲秋甚为沮丧失望,摇头道:“那你就只能够像你爹万人敌一样,今生今世都屈在村庄裹当一个平凡的农夫。”

    余律令以“绝望”挥出第一刀“古来征战几人回”刀光微弱,刀势缓慢,似是任何一人皆能瞧出他如何起手,如何收招。

    全无杀势的一招却带着几块皮肉而回。

    皮肉黏在“绝望”锋刃上,如尸虫依附尸骸上挥之不去。

    刚才这一刀已把一个人斩成碎片,肝肠寸断。

    但这个人却不是万骨枯,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

    万骨枯竟在余律令挥出“古来征战几人回”一招之时,随手拉来一个军兵抵挡这一招。

    万骨枯喝道:“你刚才已经杀了一个人。”

    余律令道:“却不是你万骨枯。”

    万骨枯道:“对啊!我也不过是人,你既可随手斩掉一个平凡人的手脚,却不能以同样的杀招对付万骨枯,到底是为甚么呢?”

    为要刺激余律令的杀性,万骨枯先用一个人来给他试招,证明杀他也像杀一个平凡人一样,不需留情。

    可说是用心良苦。

    余律令对自己的表现也甚是失望。虽已决定以武力来降服万骨枯,始终却未能忘情,被他瞧出此招拖泥带水的破绽。

    余律令答道:“因为你是万骨枯,是我余律令最尊敬的朋友。”

    沮丧失望的战悲秋在杀掉一个老妇人后便放下匕首,童年的万骨枯也不忍留在当场,放他们一条生路。

    翌日,万骨枯懦弱的爹爹万人敌自外城而回,一切就像往常一样,晨曦时分一家三口往农田耕种。

    万人敌细心的教导万骨枯如何翻土、播种,战悲秋坐在树荫下乘凉,洋溢着幸福温馨的气氛。

    直至万人敌在泥土中翻出四具尸首,四具双目还残留乾涸血痕的尸首。

    当时爹万人敌平静沉默的表情,万骨枯至今仍历历在目。

    万人敌自泥泞中抬出四具尸骸,细心的一面拨开他们身上泥土,一面不时盯着树荫下乘凉的战悲秋。

    万人敌问万骨枯:“你知道死了的是甚么人吗?”

    万骨枯答道:“娘说是她的仇人,自小便瞧不起娘,常欺负娘,稍一不如意便对娘拳打脚踢,早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万人敌摇头道:“你娘亲骗了你,他们是爹的娘、爹、妹子及弟弟,与你娘亲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一刻的万骨枯能深深感受得出爹的悲痛。

    娘为了要让万骨枯习惯杀人,竟然趁着爹出城外时把爹的亲人骗来,并以药迷晕,还一心要将杀人之罪嫁祸给自己的儿子。

    以为娘会放他们一条生路,始终还是死路一条。

    万人敌问道:“是你杀了他们的吗?”

    万骨枯答道:“娘叫我剜去他们双目,我却无法下手把他们干掉。”

    万人敌道:“你娘没有杀掉爹的大哥,他会回来报复的,明天我们便迁往别处吧。”

    自那一天之后,万骨枯伴随着爹万人敌及娘战悲秋四处迁徙,开始了飘泊流离的生涯。

    但爹却从没在娘面前提起这件事,一家三口都将这件事藏在心底,表面上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

    直至万骨枯十八岁那年,万人敌竟然穿起威武凛凛的胄甲,带着万骨枯上了战场。

    他这时才知道,自己的爹竟然曾经是个杀人如麻、令人闻声胆丧的战场大将。

    第一次眼见万人空巷,旗帜飘扬,鼓声擂动的场面,万骨枯只感到热血沸剩。

    面对天下五大高手之一的神兵急急--余律令,万骨枯竟然将兵器龙头大刀弃下不用。

    万骨枯失望道;“假如同样一招‘古来征战几人回’用在我的手上,一定会比你更为出色。”

    余律令不假思索便将“绝望”交给万骨枯。

    执起弯刀“绝望”的万骨枯,人与刀的外形绝不相配。

    万骨枯虽届古稀之年,但长年沙场征战练就一身威武魁梧的肌肉,与余律令那种温文儒雅、活像公子哥儿的外表完全迥异,弯刀“绝望”是他铸造给自己的神兵,自然跟他一样流露出不凡气质。

    外表不相配,刀招却配合无间。

    “古来征战几人回”挟带风雷震耳之声,万军呐喊呼叫,一刀千影,余律令顿觉如被万军围城,铺天盖地汹涌而至,无处闪躲。

    余律令也没有闪躲。

    气势澎湃无俦的刀招过后,余律令身后的十名士兵全被斩成支离破碎,死得痛快淋漓。

    万骨枯道:“只要能绝情,杀招便会加倍凌厉,假如出刀而杀不了人,就是失败的刀招,所以我万骨枯每次带军出战,都必定要大胜而回。”

    余律令道:“假如出一招只杀一个人,也是失败的刀招,所以你每次沙场杀战皆把对方一兵一卒干掉,不留人头,就连刀招也要一举杀数十人才可收招。”

    万骨枯道:“被列为天下五大高手之一,今天的余律令只与瞧得上眼的人交手,对平常的人不屑一顾,但在万骨枯眼中,则只有敌人或朋友,没有瞧得起或瞧不起之分,你办得到吗?”

    余律令道:“只管试试吧!”

    万骨枯与余律令各自换回了佩刀。

    十八岁的万骨枯,目睹爹万人敌在沙场中指挥若定,那一种震撼力激荡心灵,疑惑也同时袭上心头。

    万骨枯道:“爹原来不是个平凡的农夫。”

    万人敌道:“沙场杀战刀光无情,把对手打败尸横遍野的场面当然悲壮激愤,凯旋归国的热烈欢腾自然震动人心,但走在战场上那种孤寂无助,不知何日还,不知下一个倒下的会不会是自己的感受,旁人绝不会明白,所以爹要退隐归田,只想与你娘过与世无争的平凡生活。”

    万骨枯道:“但娘却不甘平淡,她追求奢华璀璨。”

    万人敌道:“哈哈,那是要用很多血汗才可换取得来,她无法亲上战场面对杀戮,感受那种悲怆之苦,只看到成功后的威风八面,她憧憬,却只能够寄托自己的男人助她达成目的。男儿的血汗原来是为身边的女人而流,她们却还不满足。”

    万骨枯道:“但爹为甚么要瞒着我与娘十八年?”

    万人敌道:“我要等你长大,才让你自己选择该走的路,而且能过了十八年的平静生活,爹很满足。”

    万骨枯道:“爹打算这次出战便要葬身沙场?”

    万人敌道:“每一次出征爹皆大捷而回,更绝对把对方一兵一卒赶尽杀绝,那是爹的使命,假如我不胜便是败,我败的话跟随我的军队便会被屠杀,所以只能胜,这次是爹人生中最后一场战役,更是许胜不许败,然后我就会回来杀你的娘。”

    万骨枯道:“爹要为自己的亲人报仇?”

    万人敌道:“爹杀人无数,作孽太深,报应落在亲人身上,是天理循环,但你娘杀我家人,此仇还是要报,你也要记住,我的大哥万里侯终有一天会回来。”

    万骨枯道:“到时他会找我报那剜目之仇,而爹不会再在孩儿身边,因为爹会在杀了娘之后,再耐不住孤寂而自行了断。”

    万骨枯从爹万人敌的告白中,已经看出他抱着必死决心,不难猜出他解决一切后便会自杀。

    自那一天之后,万骨枯投身军中,等待万里侯的出现。

    直至有一天发现,万里侯在他跟随爹飘泊流离的日子里,已秘密地给爹万人敌杀掉。

    他到最后也骗了自己的儿子,却让他成为“万朝”中最声名显赫的战场大将军,其后万寿圣君算出“万朝”气数已尽,避入“万寿无疆”留下他在中土等待复国的一天。

    余律令失去耶律梦香后“梦香神剑”也碎裂寸断,他倾无尽愁苦悲伤来铸成“绝望”以悲痛融入刀招,是一种完美的配合。

    失去了爱情,和高傲不群的性格更令他树敌无数,皇玉郎、太子、余震、余蠢都是因为利益而合作。

    最值得他尊敬,被他视作朋友的,普天之下就只有万骨枯。

    被小白抢走爱倩“余家”几近被自己灭绝,连唯一朋友也失去的话,他就只能够孤身作战。

    真的要杀的话,年届古稀的万骨枯,绝对不是余律令的对手。

    所以同样一招“古来征战几人回”终于带着万骨枯的左臂而回。

    万骨枯道:“很好,你终于可以狠下心肠,却还是没有将我杀死。”

    余律令道:“今日我只要你败,下一次你替我沙场出征,我必定要你在最浩大的战役中葬身沙场!”

    万骨枯道:“君无戏言。”

    余律令道:“对,君无戏言。”

    三仗中双方各胜一仗,要定夺谁可以在群雄中担起领导位置的一仗,被喻为“神魔道狂邪”中武功最高的曲邪皇玉郎已站了出来。

    名昌世一边,刀锋冷、药口福、毛大志、江湖险及黄连苦都已准备要迎接最难胜出的一仗,谁会跟皇玉郎比拼?

    “这一仗,也是由我来对你。”

    说话的,是刚才已胜了太子的名昌世——

    第 九 章 大地在脚下

    穹苍本是灰沉死寂,黯黑无华,要不是挂上点点耀目星辉,凡人何尝知道有天?今夜月白风情,星光特别璀璨,在高近百丈的“观星台”下六十万个士兵,抬头除可望见闪烁星辰外,更可看到不可一世的名昌世。

    此间的名昌世固然霸气凌厉,高高在上傲视万物,身披锦衣龙袍,带着不可思议的昂傲贵气,神圣不可畏,众生仰望,他透射的光芒灿烂如烈阳,闪烁星光在他身旁只是点缀,绝不能争辉。

    他,就犹如神,只是一句由他来出战曲邪皇玉郎,就教“神武大军”为他喝采欢呼,四十万人集合起来的声音,众志成城,就如连绵不绝的惊雷乍响,地撼山摇,单是这一份无两气势,余律令那集各城得来的二十万军兵,相比下就如乌合之众,莫说取胜,就连匹敌的机会也说不上。

    名昌世享受着这一份光荣,故意慢慢抬起手来,五指张开,示意众人停止呐喊,聆听他的说话。

    名昌世道:“我们的比试规则,第一仗由朕这边派一人随意挑战你们任何一人,第二仗则是你们随意挑战朕这边任何一人,第三仗则是没有选择的权利,所以我虽然已胜过太子,还可以再出战,皇玉郎你该不会反对吧?”

    皇玉郎意态轻佻道:“规则的确如此,我也找不到理由反对,也不需要反对,反正谁来都是一样。”

    名昌世浅笑:“天下五大高手,神、魔、道、狂、邪,以曲邪皇玉郎武功最高列首位,我想你的嚣张狂妄也是众人之首。”

    皇玉郎道:“过奖,但应该也是事实。”

    名昌世道:“虚名,会令人心智变得愚鲁,一朝被冠上第一的名号,很容易便会误信为真,所以皇玉郎过去隐姓埋名,不愿再去争斗,以保有‘天下第一’这个名号,惟‘皇国’被灭失去栖身之所,其实也为你响起警号,所谓天下第一,已经过去,不要执迷不悟。”

    皇玉郎道:“说得有点道理,所以只要把你打下来,就可以夺回‘天下第一’的名号,也得来你的江山,真想说句敬谢不敏。”

    名昌世道:“朕碍于命相而归隐十多年,旁观众人争个你死我活,机会一临便随手得天下,也等待一个自命‘天下第一’的人出现,只要将他杀败,免除不必要的无谓争斗,今晚两个机会同时出现,实在值得再度欢呼!”名昌世一句欢呼,四十万“神武大军”又再齐声呐喊,震怖心灵,常言“号令天下,莫敢不从”今夜二十多万人都见证了这句话。

    高手对战最怕先轮掉气势,皇玉郎心头一沉,催动内劲自脚底震裂沙石,分以四重不同的劲力,直指向为首摇旗呐喊的四名“神武大军”士兵。

    区区四个军中头目哪堪抵挡皇玉郎无侨劲力,立即弹射而起,四道或强或弱的内劲,令四人弹起的高度不尽相同。

    呼啸一声衣袂飘飞,皇玉郎已挺身拔起,跃上第一个凌空的士兵身上,藉一踏之力再上,半空换气直至翻上“观星台”刹那间已夺回气势,手上更多了一件兵器。

    一个士兵本身就是一件兵器。

    皇玉郎以曲扬名,他的杀着“玉音箫杀”杀力最强,以罡气运音,音波恍如剑芒可直刺心瑕,无形无质无法可挡。

    但没有箫,如何使出“玉音箫杀”?

    皇玉郎五指张开,分打向士兵背门“中枢穴”、“灵台穴”、“大椎穴”、“颈百劳”一股真气便自士兵体内翻涌,直迫上“哑门”

    皇玉郎双指直插向“哑门”士兵痛楚怪叫,声音刺耳难当,化作无形罡剑狠狠刺向名昌世。

    “玉音箫杀”曾一举爆碎伍穷十九个“穷奴”的心脏,助他剩下十名精锐组成“穷凶极恶十兄弟”以补伍穷武学天赋的不足。

    十九个“穷奴”加在一起也不及一个名昌世。

    名昌世一声狂吼怒嚎,叱喝声震溃无形剑罡,两股力量自空中爆散,把百丈高的“观星台”震得摇摇欲坠。

    名昌世狰狞狂笑,拔地直射上天,穹苍忽地又打了个旱天雷,雷殛破空重重击在名昌世身上。

    吸纳了电殛能量后,名昌世发丝飞扬俯冲而下,以极速飞快点向士兵胸前“膻中穴”、“中庭穴”、“玉堂穴”及“紫宫穴”

    只一霎时“噗、噗、噗”连声,名昌世已在士兵身上留下十八个红点印,点点嫣红,双臂急卷旋飞,一声“破”士兵连带皇玉郎都被震退。

    名昌世如此强势连出数招,士兵还是安然无恙,皇玉郎正自百思不解时,名昌世双掌已拂动气流,暴喝:“日月反背格”!

    只见士兵突然身体弹动,肌肉似不受控制般一跳又一跳,四肢扭曲摆动,一瞬间又再回复平静。

    皇玉郎未明所以然,又再故技重施,惟这次连点数穴位,士兵皆全无反应,不知名昌世施了甚么邪法,连对天下各种秘学均了然于胸的皇玉郎一时间也全无头绪。

    名昌世冷笑道:“这是朕以天上星曜布位所精研出来的‘斗数格局’,借天力化人力,先刺伤其穴,再以不同星象格局转动穴道,形成吉凶不一的格局,这一套秘学朕向来甚少施展,刚才你见识过‘日月反背格’,他们全身穴道已被我前后倒颠,任你如何点穴也无法再点出正确穴位。”

    皇玉郎曾以“玉音箫杀”一举爆碎十九个“穷奴”却有十人杀不掉,后来这十个人加上四“穷将”及伍穷,一起围困名昌世,却被他一招“斗转星移格”迫降。

    名昌世更胜当世五大高手之首皇玉邬,其实在当时已经显露端倪。

    莫测高深的名昌世,一心要雄霸天下,在适当机会来临之前,他甘愿雌伏,甘愿屈膝,甚么天下第一,先让别人来当好了,时机成熟就一并将所有东西一次取回。

    风卷云动,一股寒意吹袭皇玉郎心底,他过去何尝不是等待机会夺得“皇国”帝位?结果却将整个“皇国”毁掉。

    曾当过短暂的“皇国”皇帝,却不愿临朝只躲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只因不具天命霸气,无法抵受皇宫内“真龙天子”皇者布局所散发出来的汹涌圣力。

    勉强坐于龙座接受文武百官低首朝拜,三呼万岁,全身便会血气翻涌不停吐血“皇帝”这个名字于他,可望而不可即。

    也许真是天命依归,名昌世浑身散发的威武气势,举手投足间均凸显其旷古神智,万乘之尊的皇者气概。

    既然名昌世是顺应天命,凡人又怎可逆天行事?过去可以装作清高谋极而后动,今后为何不可再等机会?

    愈思愈想,心中豁然开朗,皇玉郎忽然罢手弃战,说道:“你也许说得对,与其长久争战,倒不如先平息干戈,或许可借助你的力量替我铲除障碍,我就先待机会,待你稍一松懈才夺回帝位。”

    连番的挫败,令高傲的皇玉郎亦变得见风转舵,名昌世不禁满意狂笑:“识时务者为俊杰,难得皇玉郎毋须朕多花工夫来将你降服,朕就封你御前一品侍卫,常伴朕之左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让你多一些机会把握朕松懈的时机。”

    皇玉郎道:“哈哈,谢主隆恩。”

    有一个被喻为天下第一的绝强高手作近身,名昌世正是春风得意,就像是站在云端上受万人颂赞的天神,大地就在脚下,夺取天下的目标又跨前一步,他乐得仰天狂笑。

    在“观星台”下的“神武大军”闻得名昌世笑声,皆知胜负已分,再度高声呐喊,擂鼓震响。

    “名昌世万岁万岁万万岁!”

    “名昌世万岁万岁万万岁!”

    “名昌世万岁万岁万万岁!”

    余律令的二十万大军,眼见大势已去,惟有与强势的“武国”结盟,也纷纷和应高明。

    强者败,更强者胜,不变的定律,不变的人性,跟红顶白,试问谁不愿受强权保护?试问谁愿意与天对抗?

    有两个人。

    狂傲不驯的余律令,他绝不会甘于屈服人下。

    还有等待一鸣惊人、怀着神秘不解身世的太子。

    他们如何平反败局?

    纵使有非凡的才华,惊世的个人智慧,要是欠缺努力,不懂把握机会,没有谦虚的心,不能破旧立新开拓新世界,那只是故步自封墨守成规,这样的人就算能得天下,也必然很快被新势力取代。

    就算不被新势力取代,不提倡新的思想贡献后世,这样的强人也绝不值得歌颂。

    太子出身寒微,当初只是个“穷乡乞巷”的穷小子,但其个人天赋已先后被伍穷、皇玉郎、余律令及名昌世所肯定,每一个都是当世强人。

    每一个他都瞧不起。

    环顾当世,历代君王谁不是依循旧有制度建立自己的领土?

    惟有创新、创新再创新,把上一代的思想击倒,带领后世跟着创新之路前进,再把自己的一套击倒,才算得上是一种“贡献”

    否则就算雄霸天下都只是自以为是,满足一己私利的自私行为。

    太子的“连城诀”就是一种创新的革命,不去沉迷统一天下,主张各方势力互相扶持照应,以联结取代中央主导,废除帝制,城与城之间不分轩轾高低,由城主来导领城池内的政治、建构及营商特色,百花齐放,任城民挑选适合的城池居住,如此新颖破革的构想,绝对前无古人。

    这种不单是形态上,更是思想上的革新,与帝制互不相容,不但与天下人为敌,更与传统为敌。

    革新,是先破坏而后建立,在旧有制度与思想主导下,必然有一群既得利益耆,破坏制度就是影响他们的利益,遭受压抑是理所当然。

    所有思想上的革新,最初都不会令人接受,往后却很可能被天下人奉为圭臬。

    “观星台”一役,师父皇玉郎投靠名昌世,令名昌世除了掌握两国四族,还有天下五大高手其二为效力,太子的“连城诀”可谓败北而回。

    自取下“余家五城”后,太子分得一座城池,被他易名为“连城”可见他对自己倡议的“连城诀”寄予莫大的期望。

    在“连城”的城楼上,曾有一面绣上“连”字的旗帜飘扬,今日却要徐徐降落,换上一面绣着“武”字的新旗帜,代表由今日开始,这座城池已属“武国”所有。

    换旗的人正是太子自己,抚摸着“连”字旗帜,心中无限欷歔感慨。

    “城主,也许今日是时不我与,但自从‘观星台’一役后,将军已立志伴随城主左右,等待城主卷土重来。”

    站在旁边立志效忠太子的,是年逾三十,当日在“观星台”下借剑给太子的领兵将军,姓古单名刀,名字虽不凡,但行军领兵的能力不过尔尔。

    太子十八未足,其个人魅力已能令年长者心悦诚服,足见他在下一代江湖中必然是个举足轻重人物。

    被拜服的太子却未见喜悦,相反眉头深锁,甚不自在。

    缘于一股无形的压力制上心头,他感到自己像一头待屠宰的猎物被猎人盯紧不放。

    不,应该说太子是猎人,盯视他的是一头“猎物”这头“猎物”却不惧太子,相反正等待机会反噬。

    太子感到盯视着他的眼睛就在城池附近,从那种接近兽类所散发出来的凶猛气势,可以知道“猎物”虽是一个人,但也结合了野兽凶猛暴戾的特质,所以才会令人误会他是一头动物。

    假如他是一头猛兽,应该是大地上最强的猎豹,黑夜的豹。

    黑豹嘴角微微掀动,竟然在笑。

    耻笑。

    古刀只见太子神色不定,游目四顾不断搜寻些甚么,全不知发生何事,只因这种独特对危机的感应是非凡的人才会拥有。

    “好熟悉的眼神,在何处曾经感受过?”太子心忖,能给他这种压迫力的人不多,连名昌世也不能,会是谁?

    “云海千楼。”太子终于想起当日在“云海千楼”准备围困小白时曾遇过这种眼神,莫非是小白到来攻打“连城”?

    当日笑梦儿以“盗脸术”扮成小白,单人匹马面对六大高手的事,太子还不知情,只以为当日所见就是真的小白。

    呼啸一声,白芒自城池外远处丛林闪出,疾矢飞射而来。

    太子循破空声看去,漆黑的林中确有一双野豹般的眼睛闪动,太子与他四目交就是这一个照面,太子与梦儿便定下一生的死斗。

    雷霆万钧的箭矢直射向太子眉心,梦儿要一睹太子如何破箭?

    太子扬动手中“连”字旗帜,被风吹打下的斗大“连”字就像对梦儿耀武扬威。

    箭矢逼近眉心十丈,太子手中加劲,软软的旗帜顿时笔直成柱状,充斥的劲力更迫得空气霹啪作响。

    一丈,即十尺,太子以旗帜硬挡电矢,竟发出铿锵巨响。

    噹的一声,箭矢自中央一分为二,断成两截,绑在矢上的一条白布条也自城楼上飞扬。

    “失败!”

    白布条挂着两个耻笑的字,代表了梦儿对太子的评价。

    虽然一式“天外飞仙”确实一鸣惊人,也令太子的名字如一声惊雷天下响,但他确实败了给名昌世,也是人所共知的事。

    梦儿是刻意为取笑太子而来的吗?

    白光倏忽,太子自古刀身上抽剑出鞘再放回剑鞘,只是一瞬即逝,快得连古刀也无法知道剑曾经出鞘。

    写上“失败”两字的布条已被切成丝状——

    第 十 章 离乡别井泪

    当日伍穷在“穷乡乞巷”里巧遇的太子,还只是个十三岁的长发少年,凭着自己的个人努力,开创机会,终于贵为一城之主。

    要以“连城诀”新政治构想推翻旧有帝制,必须把自己的城治理得井井有条,城民衣食丰足,生活安稳,营商的财源滚滚,才足以证明“连城诀”的确实可行。

    由皇帝来统治的中央制度在中土已根深柢固,人有贵贱这种概念,每一个人都深信不疑,但太子的“连城诀”却要推翻沿袭千百年的帝制“连城诀”内的城民起初对如此新颖的管治手法有所保留。

    惟太子却坚信中土地域辽阔,人口稠密,假如最终只有一个皇帝下达圣旨,会因消息传递的不便而有所遗漏,正所谓山高皇帝远,在中央以外的遥远地区根本无法管治,只有将中土划分成多个区域,范围缩小才易于控制,是以担当起“连城”城主后即大事改革,企图将“连城”建立为一个模范之城再推而广之。

    凭着天赋,太子在短短时日间实行的几项改革措施略有成绩,总算获得“连城”城民初步接受,每到闲时太子便会亲到城中闹市,视察有何需要改善之处,务求尽快把“连城”整治得繁华兴盛。

    “连城”的城头自挂上“武国”旗帜后,今日是太子第一日出巡,伴随其身旁的除了已宣告效忠的古刀将军外,还有太子经常背着的小孩。

    小孩已年近七岁,但还是双目紧合,更妙的是不言不语,而且双足从不落地,永远被太子背着,如此形影不离,却从无一人知道两人的关系,究竟小孩是甚么身分?

    太子道:“已是日上三竿,怎么大街上有一半的店铺还没开门?‘陆喜茶庄’的许老四呢?为甚么整间铺子都空掉?”

    只见平时熙来攘往的大街上,今日变得死气沉沉,就算还打开门做生意的菜贩、肉摊,也是门可罗雀冷冷清清。

    对于太子的提问,古刀低下头来,似是有口难言。

    素来简单爽快、不多废话的太子,举步就向菜摊的老板走去问个明白,怎知老板见了太子不但没有恭敬迎接,还不瞅不睬的转过脸去,一脸不屑的模样。

    区区菜贩竟如此无礼,随行的古刀瞧不过眼厉声喝骂:“混帐,你这算是甚么态度?”

    菜摊的老板由顶至踵打量了古刀,还是那一副轻视的嘴脸:“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一个将军一个城主,又不是当今皇帝微服出巡,我要奉拜的可是九五之尊名昌世啊,他问的问题我不懂回答也就不答了,难道这样就算是犯了罪吗?”

    菜摊老板如此嚣张,古刀一怒之下就要抽剑把他宰掉,却被太子按住剑锷。

    “连城”本属余家所管辖的“余家五城”之一,太子从“余家”处夺来此城,时日尚短,为取得城民信任方便推广“连城诀”的政治概念,一直用怀柔方法安抚城民,除非万不得已都不想使出高压手段迫使城民服从。

    却料不到未得城民完全信任,也得不到尊重。

    太子对古刀道:“同样的问题,我刚才问过你也得不到答案,他只是效法,要杀的话就该先杀了你。”

    古刀恭敬地低下头来说道:“城主,假如今晚愿意到舍下,你便会知道答案。”

    太子爽快道:“好。”

    处事直接的太子,从刚才已猜出古刀知道人群稀少的原因,第一个问题不回答便索性不追问,反而盘算出要古刀和盘托出的方法,也在城民面前显示出其宽宏大量,公正严明的处事态度,每一着他都考量得十分仔细。

    寒星点点,微风轻轻吹拂,秋虫在静夜中啾鸣,宁静的村落倍觉悲凉。

    村落建有屋舍数百,都是城中居民的住处,如此秋高气爽的天气,本该是在屋外乘凉的好时机,太子却只见村落十室九空,大多数已无人居住。

    “水酒微素蔬,万望城主不要介意。”说话的是个年近三十的少妇,腹大便便,样子清秀,眉宇间透现一点坚毅的感觉。

    这个扬眉女子正是古刀的浑家,名叫白风清。

    古刀虽然贵为城中将军,理应住在将军府第,惟他迷恋的白风清依恋平淡,硬要留在自少长大的村落中,与居民有个照应,古刀拗不过,也只好顺从她意。

    不享荣华而乐于平凡,身为将军之妻竟可令古刀服贴听话,可见白风清不会是泛泛之辈。

    太子身后背着的那个七岁小孩,由日至夜依然沉沉睡着,似乎只要能依着太子就不用再睁开眼来。

    太子微笑回答白风清道:“豆腐、白菜、粉丝,对昔日的太子已是十分丰富的一餐,只是有点奇怪,嫂子除了腹中骨肉外,还有其他小孩吗?”

    白风清道:“这是第一胎。”

    太子道:“但桌上却有四双碗筷,该不是准备给我背上的小孩吧?”

    白风清道:“夫君没有提过你是两个人来,所以只准备了一份饭菜,那一份是给另外一位客人的。”

    一股猛兽猎食般的感觉忽然自屋舍门外透入,对于这份感觉太子已经不陌生,与城楼上所看到的一双眼睛不谋而合。

    只见笑梦儿已推门进来在桌边椅子上坐下。

    如猎豹一般的笑梦儿竟明目张胆地坐在太子身侧,双目毫不客气的盯住太子,嘴角带着似是不屑地耻笑。

    太子把目光移向古刀,要从他的眼神中猜出是否他布下的陷阱,让太子跌进笼中,可是古刀一直低下头来沉默不语。

    笑梦儿道:“不信任自己的部下,真失败。”

    太子道:“笑苍天的‘盗脸术’精妙早有所闻,可是虽能易容,却掩盖不了你身上的独有气质。”

    笑梦儿道:“你要证实当天所见的就是我笑梦儿,却故兜圈子不直接提问,失败。明明精妙得把你骗倒,却不肯承认精妙,太失败。”

    太子道:“那一箭”

    太子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只摇一摇头便作罢,还提起筷来挟起一箸菜放入口中品尝,似不想再跟笑梦儿对口舌。

    笑梦儿却道:“故弄玄虚,只是想要我问你对该箭有何评价,失败中的失败。完全猜不透我目的,却故作镇定,心里却还是在盘算,完全的失败,我实在高估了你。”

    十分狂傲的笑梦儿,完全是为了挑衅奚落太子而来,向来冷静的太子似乎也耐不住笑梦儿的死缠烂打,脸上微有愠色。

    看到太子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怒意,笑梦儿有点洋洋自得,他的确就是为要激起太子憎恨而来。

    只要是被公认的高手,笑梦儿也很有兴趣把他打败,不管是前辈还是平但太子处事审慎,一心只想在政治上嬴取成就,对于无谓的武功比拼可免则免,非到必要时也十分吝啬所隐藏的武学。

    不出则已,一出手便要大获全胜。

    太子平静地道:“是的,我失败了。”

    太子的话令笑梦儿微微一愕,他以为太子必定会沉不住气对他出手,那样就可以切实地以武力分胜负,万料不到他真的“能屈能伸”情愿在敌人面前先承认失败,那样自己就难有出手的机会。

    先承认失败了,以后就可免除跟笑梦儿纠缠,就算真的比拼后失败,也因为预先已承认了便好下台,但好处却是可以一直找机会把他完全击倒,表面是失败,其实是大获全胜。

    太子,绝对是不简单的人物,笑梦儿开始重新估量这个对手。

    太子续道:“我失败了,我斗不过你,你可以解答我的疑问吗?”

    笑梦儿看着太子一脸诚恳的询问,笑梦儿咬得牙根裂响。

    白风清道:“城主的疑问,或者我可以解答。”

    太子道:“你知道我的疑问,愿闻其详。”

    白风清道:“昔日‘余家五城’的守城责任,均由余家直系所负责,我夫君当时还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头目,自城主接收后,夫君能有机会当上将军之位,还得多谢城主提携。”

    白风清说罢替太子斟了酒。

    白风清续道:“男儿天职照顾妻儿,保卫家园,夫君能担此重任,为妻的也觉光荣。当日夫君随城主往‘余宫城’迎战“武国’,是捍卫联盟城池,在城主倡议的‘连城诀’架构下,保护邦交是理所当然的责任,但城民对城主寄予信任,却没想过城主会大败而回。”

    太子犹记起当日的杀招被名昌世一招挡下之耻。

    “现在的‘连城’已属‘武国’名昌世所有,夫君昔日只担当守护之责,但‘武国’却是要吞并邻国,变成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为‘武国’打江山,下一次出战再不是为了保卫家园,而是挑战邻国,如果因为这样而战死沙场的话,也是半点不值得同情的。”

    太子点头道:“责任由守城变攻城,的确很无奈。”

    白风清道:“城主的‘连城诀’倡议各城联系,不分彼此,既是如此,良禽可择木而栖,城民大多都已暗中迁徙,蝉过别枝,情愿找寻更能保护我们的城池作居所。”

    怪不得大街及村落近日人头稀少,只短短数日间便有近半城民离开,他们的反应也未免太快了点吧?

    太子道:“嫂子还未离开,看来该不是对我这个失败城主还寄予信任吧?”

    白风清道:“自夫君当日离开‘连城’往‘余宫城’救援,这位笑英雄便似乎早扼城主战败的先机,对村民力陈‘连城诀’的利害,刚才一番话其实也是他对城民所说的话,所以才做好离开的准备,城主败北消息传回,人人得知以后要效忠‘武国’都纷纷各散东西,我未走,只是要等夫君回来罢了。”

    古刀一方面已表示效忠太子,一方面又要照顾少妻以及腹中块肉,要是连连出外征战,战死沙场便顿成孤儿寡妇,白风清未走,只是古刀还没点头表示同意离开吧。

    白风清道:“城主要明白,我生于斯长于斯,喜欢这里的一切,要离乡别井的话也是万分不愿的。”

    说话中表面委屈,实是请求太子准许古刀让他们离开,古刀一直低下头不说话,也是不敢面对背叛之罪。

    邀笑梦儿同来,是为了万一太子不允而动杀念,也有一个可以克制他的人相助,白风清为了自己的家也费尽了心机,甘愿犯险。

    太子双目半垂,自己的“连城诀”已是功败垂成,假如亲口批准古刀离开的话,也即是准许所有城民无条件离开,他这个城主便是彻底失败“连城诀”的构想也是再难实行。

    “连城诀”的新理念无疑拓阔了城民眼光,但改革却要他们牺牲作实验品,与保守及只想安逸生活的态度背道而驰,太子心底不免欷歔无奈。

    纵使“连城诀”架构已稍有眉目,但得不到城民支持也是枉然。

    太子道:“太子一人的理想,要由城民来共同达成也实在自私了点,嫂子的抉择我不会阻挠,这顿家常饭也是吃不下了,我想借剑。”

    借剑?太子当日也是向古刀借剑,他要杀人?

    太子对梦儿道:“我为人喜欢爽快,你不过是想彻底地证明自己胜过我,就给你一招的机会,请好好把握。”

    笑梦儿冷冷道:“一招已经太多。”

    太子道:“你要用兵器吗?”

    笑梦儿道:“我本身就是一件无可匹敌的兵器。”

    笑梦儿来破坏太子的“连城诀”刻意挑衅,太子决心要将他挫败,要他知难而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大获全胜。

    太子自古刀手上拔出一把平凡的剑,跃身而起,直破出屋顶外。

    梦儿也不弱,身形如风疾掠,一阵沉毽的光逝去,人已在屋外。

    在屋内的白风清与占刀,只感到外面如刮强风,又有雷行电闪,猛兽咆哮声与剑刃破空声交集,整座屋舍都犹如被飓风吹袭般,逐块砖头被扯上半空。

    轰隆之声连串响起,似乎夹杂沉雷巨响,风暴即转归平静。

    屋舍已成颓垣败瓦,既已决定要离开,毁了这个家也殊不足惜。

    古刀还是关心战果,游目四顾,只见太子已盘膝坐于地上,他身上找不到一点伤痕,却全身大汗淋漓。

    地上有血,却不是吐自太子口中,而是他背上的小孩。

    笑梦儿刚才的“豹拳”没有向太子袭去,却处处找机会攻向他身后的小孩,终于得手后即时逃去无终。

    小陔的受伤似乎令太子非常不安,只见他将内力源源不绝送入他体内,要将他的内伤治好。

    古刀走前细看,只见地上的剑也染上血丝,点点血花一直延入漆黑林中,似乎刚才的一招,笑梦儿也受了伤。

    太子边以内力替小孩疗伤,同时,眼睛也向林中瞟去,他隐隐觉得笑梦儿还在林中监视自己,是以他心中警惕一直不敢松懈。

    小孩与太子的关系,愈见扑朔迷离。

    “你就带这少许细软便离开了吗?还是你仍准备回来呵?”

    “当然不会啦,只是我的娘子早几天已把部分行装搬走,今天我回来只是收拾剩下来的东西吧!”

    “那你打算到哪儿去投靠呢?”

    “‘天法国’。”

    “噫?那里很穷啊!有啥好?”

    “你有所不知了,传闻那个笑苍天已跟‘天法国’伍穷结盟,在他的协助下励精图治,已经有了起色,大增商机。”

    “唉,不过‘武国’名昌世已摩拳擦掌要雄霸天下,中土势必陷入一番动荡混乱中,‘天法国’也是难安稳多久的。”

    “那总比留在这个城要好吧,咱们只是‘武国’的附庸,他一声出兵攻战,走在前面牺牲的必然是咱家,永远不能像‘神武大军’般拥有精良装备,真是九死一生,可以走的话,还待何时?”

    自太子昨夜亲自下达口谕让古刀离开后,消息立即传遍全城,连城主也不作出承诺继续保卫城民不会白白牺牲,反而准许守城将军离开,剩下来的城民也不再鬼祟地迁徙,逐一在城前集结准备一起离开。

    太子在城楼上看着这一切,眼目半閤,他的身旁还有已收拾好行装的古刀,作最后请辞而来。

    本有千言万语,但太子一直沉默,令古刀也不敢言语。

    良久,太子才道:“你为甚么要拜服我呢?”

    古刀道:“从来没有一个当城主的,会对其属下的人礼貌周到,他们说话总是呼呼喝喝,你却不同,你会尊重在你下面的人。”

    太子道:“在你眼中是成功的,在他人眼中却是失败。”

    古刀道:“他们眼光浅窄,只相信强权把他们压下,笃信天子是上天派下凡间领导他们,所以对于城主是最高统领这概念并不接受,但我相信总有一天,‘连城诀’会大放异采。”

    太子道:“但要是城民陆续离开的话,‘连城诀’就再不能成为神话,城民都是残忍的,一错便再难回头,他们不会原谅的。”

    古刀道:“城主已有妙法劝服城民不离开吗?”

    太子道:“到了这个地步,不能再劝,要用更直接的方法。”

    古刀道:“城主的意思是”

    太子道:“没有甚么意思,只想我们一起将‘连城诀’的构想发扬光大,以后有太子,便有古刀,好吗?”

    古刀眼中闪过一丝光采,他似乎已明白太子的意思,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在城门外正要准备离开的城民,看见一柄古刀。

    古刀提着一柄已经被太子使用过的剑挡住去路——

    第十一章 复国真天人

    北风怒号,奇寒刺骨,风雪笼罩着“神国”西陲。

    当年万寿圣君观天象星宿而得知“万朝”将会兴极而衰,便为隐伏而做好准备,除了改地运,依五行,借天方而设下“蓬莱仙岛”利用毒风沙作为天然障碍而将宝藏收藏,也将“天兵神将”全数迁居其内,等候天人的出现把“天兵神将”与宝藏全数接收,以图复兴“万朝”的威望。

    等了数十年,垂垂老矣,终于等到小白排除万难,藉天赋才华闯过难关,期望他能领导“天兵神将”歼灭敌国,统一山河,那他平生呕心沥血所建的功业便得以延续。

    虽然领导的不是自己,但也足证万寿圣君所建构的一切,放诸任何一个年代也足以惊世震撼。

    除了“蓬莱仙岛”外,万寿圣君对中土药理医治疾病亦有长足贡献。

    与月缘那念念不忘的鸪蝶情深,她穷尽心思,殚精竭虑,研制“神药”亦只为助万寿圣君长生不死,可惜功败垂成。

    而那些研制“神药”的药草,便来自昔日“神国”未立国前的地域之内。

    此处的茂密丛林保有最原始状态,未受人为破坏污染,是最佳的药物养殖场,万寿圣君惟恐这处弥足珍贵的药物宝库遭受后人破坏,同时依五行八卦借天力以冰墙把“罪林”兴外界相隔。

    上代“神皇”天蚕攻克此地,建立“神国”下达要把原居民灭绝的神旨,以后原居民便迁往这不毛之地,也守护着“罪林”

    万寿圣君不时以“天神”姿态出现,替居民治病医患,教“神国”派来侵犯的人也不敢再过分肆虐,怕“天神”出现惩罚,可是虐杀别人的游戏实在太好玩了,不时也有些不知死活的“神国”人遵奉“神皇”天蚕神旨,认为原居民的馀党是人间罪孽,不得不予以诛灭,以替天行道免为祸苍生。

    虽然天恨已成为“神国”之君,但自少便被抛弃在“天皇帝国”全不知有这种荒谬怪诞的事,况且还在追杀原居民的都只是少数“神皇”天蚕的精神追随者。

    今日这个北风格外强劲的日子,正有十名搜寻昔日原居民踪影的猎人,踏着冰雪覆盖之地前进。

    “他妈的,这里愈向前走便愈寒,风雪凛冽寸草不生,如此荒芜之地如何住得人啊!”“对啊!那些传言会不会是假的?”

    “这种地方住得了人的话,真有点不可思议。”

    “不会是假的,我爹说亲眼见过在大风雪的后面有一个小村庄,无风无云,那里就是昔日原居民的集居地。”说话的是个外貌剽悍的少年,约莫只有十七、八岁,名叫熬云,除了他以外,其馀九人也不过十五岁左右,全是少年。

    熬云走在这群人的最前头,看来是个头领。

    熬云续道:“只要能把几个原居民的人头带回去‘神国’,众人一定会对我们刮目相看,所以我绝不会放弃!”

    熬云说罢其馀少年也高呼和应,携手哼着圣诗又迈步前进。又是一班不甘平凡,一心要熬出头来的少年人。

    走不多时终于有所发现,只见冰天雪地里有一身高尺半动物,正疑惑地望着雪地上一尾鱼,这头珍贵可爱的小动物,正是莫问当日来此找“神参”及“冰天蚕”时所遇上的小雪貂。

    熬云发现了小雪貂十分欣喜,旁人猜道他要把雪貂宰掉果腹,还低声争论要如何烹调,熬云却只是在笑。

    “小雪貂能在这种寒冷极地出没,其皮肉一定极具御寒神效。”

    “对啊,但小雪貂只得一头,我们却有十个人,僧多粥少,吃得一两口的话也实在太没趣味。”

    “小雪貂该不会独个出没,只要找到它的巢穴,把小雪貂一家大小来个一网成擒不就行了吗?”

    “你这话说得轻松,小雪貂生性机灵,难道要走过去问路叫它带我们回去它的巢穴吗?

    找人已经够难了,还要找一群熟知地形的小动物,试问要如何去找?”

    “熬少爷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看来已掌握了关键吧?”

    熬云双手抱胸,既是不屑也一派莫测高深的样子,道:“我才没打算要把雪貂宰掉,也没打算要知道它的巢穴,因为它会带我到原居民的村落。”

    “甚么?雪貂是那班原居民所饲养的吗?”

    熬云微笑道:“这个不重要,最重要是我们已接近原居民的居处了,大家不妨用心看清楚小雪貂在做甚么?”

    小雪貂不就是想吃掉地上的鱼儿吗?有啥特别?其他人留神去看,最初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后来有一个人笑了,跟着其馀的人也会心微笑,不得不佩服熬云的观察入微。

    熬云道:“一头雪貂再聪明,也绝不可能憧得以火烤鱼来吃,可是雪貂不吃熟鱼,烤鱼给它的人直在太愚蠢了,从烤鱼热量所溶掉的冰块凹痕来看,那个人应该走得不远,追吧!”

    熬云猜得有一半对,却有一半是错。

    对的是他们的确已接近原居所住的村落,错的是烤这尾鱼给小雪貂的人一点不蠢,他本就是为了引他们先上路作开路先锋,自己则慢慢地在后面跟随入村,假如前面有甚么陷阱,他们已先行送死。

    熬云一干人等急步走后,小雪貂还是对着那尾烤熟了的鱼儿发呆,它是在盘算应否吃这尾鱼儿吗?

    忽然一条强壮手臂破冰而出,一手抓住那尾烤鱼,把小雪貂吓得急奔逃走,走出几丈外又好奇的回头望望,只见那人背着身影循着熬云等人去的方向慢步而前,对可爱趣致的小雪貂不屑一顾。

    只悠闲地啖着那尾烤鱼。

    小雪貂快步跳回破冰洞上探头张望,似是十分好奇这头生物竟可潜藏于冰点的水温中而不僵毙,实在神奇,它用前足抓了抓脑袋,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在冰墙前的村落,莫问曾于这里遇上小芸及一众村民,当时莫问曾被误认为解救苦难从天而降的天神。

    这次再有外人进入,村民却轻易地得知来者不善,个个提着菜刀、斧头、镰刀等粗糙的兵器指向熬云等人。

    年近古稀的村长挺身而出道:“我们已隐居避世多时,从来也不敢想过要夺回‘神国’土地,况且你看我们全是老弱妇孺,谋生也成难题,手无缚鸡之力,怎能跟你们“神国’人对战?为甚么‘神国’却要一而再来把我们迫害?”

    对于村长近似哭啼般的控诉,熬云甚是得意:“村长啊,你一把年纪,应该也听过甚么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吧?”

    “对啊,万一你们有一日出了一个贤能,教你们如何积聚实力,过三、五十年,生得一、二百个小孩,到时就算不能夺回‘神国’土地,也有可能来一招同归于尽,杀我们一、二百人那就够烦了。”

    “不对啊!那实在不可能成为事窦,因为今天我们就是为阻止发生这件事而来。”

    熬云及其馀同党也不再多言,各自抽出兵器就要来一场大屠杀。

    村民长久匿居,全是不擅搏斗之残兵老孺,十个孔武有力、杀气腾腾的后生少年假如真要屠村,除了望天神打救也别无他法。

    小芸不禁双手合十,祈求上次曾出现把她从雪地中救回的莫问再次出现,眼眶中璃满泪水。

    当双手合十诚心祈俦的小芸再次睁开双眼,忽然眼睛一亮,远处确有一人影慢步渐近。

    他口中啖着一尾熟鱼,双腿看来雄健有力,皮肤黝黑,全身肌肉完美无瑕,双眼却透射出凶残的兽类目光。

    他就是刚才潜伏在冰下引熬云等人先入村打探环境,也乘机要得知熬云等人入村目的的笑梦儿。

    自小白回到中土,带领“五杀野”及“铁甲军”离开“洞天福地”后,他便马不停蹄四出奔走,先是挑衅太子,此刻又来这冰天雪地,绝对是为了找他的宿敌及兄弟笑莫问而来。

    从前一直仇视莫问的梦儿,多次要与他分出高下,今天来又为了甚么?

    梦儿突然出现,令本来胜券在握的熬云等人一下子沉静,不知道梦儿的底细,各人只好先按兵不动。

    同样地,村民也是第一次看见梦儿,浑不知他是否熬云的同党,心下忐忑不安。

    两边人马皆沉着不动,梦儿却一言不发走至冰墙前细意打量,又不时用手拍墙,似要找出最薄之处进入里面的“罪林”

    梦儿的举动显然不将所有人放在眼内,他似乎也无意干涉熬云等人的行动,但年幼无知的小芸记起上次莫问曾出现打救,当下也高呼向梦儿求救。

    小芸道:“天神使者啊!你是另一个天神使者吧?求你救救我们!”

    梦儿头也不回,只顾揣摩着如何进入冰墙。

    熬云却怕梦儿真的插手此事,又不知他来龙去脉,一个眼色,其中一个少年便走上前去要把梦儿解决掉再算。

    少年提着大刀戒备,慢步走至梦儿身后,还未开口说话,一股猛兽般的咆哮感觉袭面而来。

    如疾风狂弑,如狮子扑兔,少年只看到一双凶兽厉目把他盯住,便刀碎,咽喉像被猎豹噬了一口。

    一命呜呼。梦儿不动则已,一动手便夺人命,散发出的凶狠气质,儆示其他人绝不该来惹他,他是一头人间凶器,招惹不得。

    只要他没兴趣的事,绝对毫不关心,哪管熬云等人要把村民斩个支离破碎,性格显然跟莫问完全迥异。

    梦儿端视冰墙一会儿,忽然一掌抵在冰墙上,催动内力把厚厚冰墙溶掉一个掌印,但刚一抽手冰洞又迅即结集冰封。

    他内力还不如万寿圣君精纯,未能破出人形通道。

    他用力。

    梦儿运起全身的内劲,一拳又一拳的打在冰墙上,以快如急电的拳速,未待冰块结合便又再轰出一洞。

    疯狂的双拳猛轰,梦儿终于破出洞来走入冰中,震耳欲聋的破冰巨响,每一拳都把冰墙击得如要倒塌。

    “豹拳”破冰让梦儿人至“冰墙”一半,忽然遇上阻力。

    一只手竟接下梦儿的“豹拳”教他不能再寸进,冰墙里面的人除了笑莫问还会有谁?

    在万寿圣君传授的练气法门后,莫问短短时日间内力已突飞猛进,轻易的以热能溶掉冰墙截挡梦儿的破坏。

    自从芳心带走莫问后,两兄弟分开数载各自修练,今日冰墙内再遇,只一招便又要再度分高下。

    只见莫问微笑握着梦儿的手,泰然自若道:“哈哈,握握手,做做好朋友。”

    梦儿引以自豪的豹拳被莫问握着无法抽动,盛怒之下劲走全身,一声暴喝下身后本已结合的冰块犹如突受猛击,隆然爆散。

    整幢冰墙破出大洞,久久不能再冰封。

    细看莫问,头发还是披散一脸,全身污秽不堪,一身破衣烂洞,与梦儿刻意打扮的衣饰完全两样。

    笑莫问,永远是笑梦儿最看不过眼的人。

    莫问笑道:“爹已回来了吧?你来找我是爹的吩咐吧?”

    已届十五的莫问,虽不如笑梦儿般高大魁梧,但其气度、智慧似乎永远在梦儿之上。

    从梦儿能走出“洞天福地”已猜出爹笑苍天已自“天皇帝国”回来,并吩咐梦儿千里迢迢到来“罪林”找他回去一家团聚。

    从来不想跟梦儿争斗的莫问,把事实说出,是想要梦儿看在爹的份上,暂时不要再拼斗。

    “好,好小子,上天对笑苍天似乎真的太过眷顾,既赐他不凡智慧,又赏他两个出色儿子,都具天人神勇之特质,真令我妒忌不已。”

    笑莫问循声向冰墙后看去,只见师父万寿圣君已在外边端坐,欣赏着他们的龙争虎斗。

    笑梦儿完全不理会身后有些甚么人,只想要把轻佻的笑莫问压下,以证明他比莫问更强。

    梦儿右拳被握住,左拳雷动,擦过冰块猛轰向莫问。

    可惜却落了个空。

    只因莫问实在不愿争斗,运起万寿圣君所教的练气口诀,自身散出热能,横身一闪,便溶开冰墙游移出去。

    目睹莫问比自己更轻易溶开冰墙,梦儿妒意更炽更盛,为何这个小子总比自己好命?有一个绝世高人教他武学?自己却要凭着个人天赋修练,这些年来更躲在“洞天福地”那个鬼地方?

    莫问游出冰墙外便缓慢地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惺忪睡眼,对万寿圣君说道:“我爹已回来了,况且我已找到‘神参’与‘冰天蚕’,要回去救我的好朋友彤梦,你的功夫我就学到这里吧!”

    万寿圣君微微笑道:“呵呵,我的功夫博大精深,你只不过学了点儿皮毛便满足了吗?”

    莫问道:“已经够了,对于别人的东西,要是太贪心的话会有报应的,莫问怕死啊,不敢有报应,你的功夫不如就传授给我的兄弟吧!”

    莫问说得轻松,其实是以其天赋,把万寿圣君所授口诀加以揣摩也可以继续修练,反而梦儿一直没甚么际遇,来一个孔融让梨,希望梦儿也能有所提升,以助爹笑苍天统一天下。

    万寿圣君道:“呵呵,学我功夫是要代价的,你的代价是接收我的‘天兵神将’,助我‘万朝’复兴。”

    莫问不屑一顾,提步便要离开:“真是个老顽固,你想做皇帝便自己去做吧,我莫问只想悠闲度日,你教我功夫,就此说声多谢好了。”

    莫问的过分轻佻已令万寿圣君十分不悦,忽然说道:“既然有两个真天人让我选择,我就如你所言,把‘天兵神将’赠给你兄弟笑梦儿。”

    莫问笑道:“哈哈,老顽固终于开窍了,这样不是最好的选择吗?就这样决定吧,我要走了。”

    万寿圣君徐徐道:“能接收‘天兵神将’,便要负起责任为我‘万朝’复国,你爹的‘铁甲军’便会是敌人,至于你也会是真天人的敌人。”

    莫问对于他的说话感到不安,回头问道:“你说甚么?”

    万寿圣君道:“我是说,现在便先将你铲除以免除后患。”

    万寿圣君说罢竟一掌打在莫问背门,他顿时吐出大口鲜血——

    第十二章 芳心的结局

    皇后,一个悦耳动听、万人敬仰的称谓,女人中之凤凰,天下凡女子者谁不憧憬身穿锦衣凰袍,头戴凤冠,身边丫鬟太监穿梭服侍起居寝食?试想一朝飞上枝头,同样是女人,普通人只可当奴役苦差,皇后却可号令文武百宫,享受奢华宫廷生活,愈想愈令入迷痴。

    当皇后要甚么条件?

    芳心以其半生历练,证明了做一个皇后,比做一个平凡女人需要付出更大代价。

    自小在“童养媳府”接受公孙莫敌训练,琴、棋、书、画、诗、词、礼、乐均要精通,悉心保养容颜,学兵法,更要懂得鉴别谁是人中之龙,千方百计投身依附,服侍君王左右,时刻警惕言行,当上皇后还要于沙场杀战,以性命相搏,她的上半生,实在比所有人付出的还要多。

    虽贵为“天法国”皇后,芳心与伍穷却是有名无实,她对伍穷付出的不是床第欢乐,性爱享受,而是战才谋略。自两人达成协议后,芳心便长居于“天都城”内之“慈宁宫”除了早朝晚课或有大事共商,没必要芳心都不会到“律天殿”与伍穷会面。

    今夜“慈宁宫”内,芳心的贴身丫鬟相思细心为皇后更衣沐浴,偌大的浴池江满茉莉花瓣,一室飘香,雪肌横陈,虽已三十有三,更已是一个十五岁少年的娘亲,但多年的悉心保养,芳心姿色依然美艳动人。

    相思看着比无瑕白玉更晶莹的雪白肌肤,修长的身段,饱满尖挺的酥胸,油光滑亮的香臀,双目不舍地停驻在芳心身上,发出由衷的赞美声。

    相思道:“皇后,你真的貌比天仙,相信皇上今夜一定要花不少精力,才能把温柔尽享。”

    芳心道:“你以为我今晚到‘律天殿’是为了甚么?”

    相思道:“啊?皇后不是要与皇上缠绵,享受鱼水之欢吗?”

    芳心道:“为甚么你有这样的猜想?”

    相思道:“自皇后被皇上册封后便一直专心朝政,不时要辅助皇上东征西讨,从未见皇后会夜访‘律天殿’与皇上共聚,不是为了那回事又是为甚么呢?”

    对于相思的自作聪明,芳心只是莞尔微笑,不作回答。

    她在上次“天带城”被攻破一役输掉威望,其后私下为伍穷出谋献策企图一反败局,却又被小白早悉先机,无敌的智才已然不复当年,难道真要再次出卖色相,把伍穷迷倒保住皇后地位吗?

    相思替芳心梳洗中突然惊叫,把沉思中的芳心唤醒。

    芳心道:“怎么啦?”

    相思手中握着几丝白发道:“皇后,你头顶上长出白发啦!”

    看着相思手中的几丝白发,芳心心底闪过一丝哀愁。的确,凭你如何努力保住容颜不老,岁月始终是一把无情的刀,它一声要来,便再也驱之不去。

    才智衰退,美貌也终有一天会消失,到那一天便再没所恃,半生的注码用光,下半生还可以继续风光地当皇后吗?伍穷会为了自己过去的功勋而容许她继续留在“天法国”一人之侧,万人之上?

    走过通往“律天殿”前的“御道”当日雪无霜在位时所损毁的龙形雕塑,伍穷已经下令修葺,如今的“御道”已是满目富丽堂皇。

    “律天殿”内,伍穷早已从下人处得知芳心今夜求见,已命所有人等一律退下,自己静坐沉思,等待芳心的到临。

    从来芳心都不会夜间求见,她此番必有特别的事要跟他共商,但伍穷只是个有勇无谋的大王,怎也猜不出芳心的所思所想。

    但当芳心踏入“律天殿”殿堂时,伍穷却猜出一二。

    伍穷道:“芳心有锦绣凤袍不穿,却一身布衣裙钗,是否已做好离开‘天法国’的准备?”

    自小最大愿望想当皇后的芳心,今日竟愿意放弃奢华皇宫生活?还是已找到另一个可投靠的人?

    怛当今天下,还有谁可让芳心依靠?名昌世?还是小白?

    芳心道:“当日芳心落难于‘天外镇’,与伍穷大王在客栈相遇时,记得芳心说过甚么吗?”

    伍穷道:“你要当‘天法国’的皇后,我已如你所愿。”

    芳心道:“芳心还说过,伍穷只是个有勇无谋、又不懂战阵兵法的勇者,所以你需要我。”

    伍穷道:“事实如此。”

    芳心道:“可是今日伍穷已与小白结盟,他的才智,芳心自问难以比拟,再加上他身边的耶律梦香,还有一众出色行军将领,他们已绝对更胜芳心,今天伍穷需要的已不是我。”

    伍穷道:“为了与名昌世对战,我与小白只是暂时合作,将来把一切平定后还是要决一死战,我需要的仍将是芳心。”

    芳心道:“可是芳心已先后让伍穷吃了两次败仗。”

    伍穷道:“偶一失手,可以接受,没有人可以百战百胜,况且那两次都没有造成任何损失。”

    芳心道:“芳心只担心一件事。”

    伍穷道:“只要我能替你解决,你会打消离开的念头吗?”

    芳心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我担心芳心只要一离开‘律天殿’,伍穷便会猜疑芳心要投靠敌人,泄露‘天法国’军中机密,而派人把我头颅斩下。”

    芳心说罢将“天法国”的“虎符”交出,放在几上,一脸等待伍穷的回答。

    伍穷望着能号令“穷兵”的“虎符”道:“你既然去意已决,我也没有任何办法阻止,任何人只要敢动芳心一根毛发,即是与我伍穷过不去,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吗?”

    芳心道:“能得到伍穷的保证,只要芳心能办到的一定效劳。”

    伍穷道:“我会命人赏赐银两让你带走,但请你留在‘天法国’之内,我会等待芳心回复信心后再次登上皇后一位。”

    伍穷始终相信芳心不会轻易放弃皇后的宝座,活了三十多年,旁人只要听到芳心便会想起皇后,究竟这算是失败还是成功?

    芳心没有回答伍穷的要求,只微一欠身便转身离开“律天殿”

    伍穷尽最后努力把芳心留住,说道:“芳心的才智与伍穷的狂勇实在是最佳的搭配,到这一刻我还未找到一个可取代芳心地位的人,期望有一日你会回来。”

    皇后芳心,始终没有回头,头顶再没有凤冠,洗去脸上重重铅华,踏出“律天殿”后,芳心便要忘记过去这十五年来璀璨多姿的皇后生活,回归平淡。

    她很喜欢伍穷最后的一句话:没有人可以取代她的地位。

    “老大,你家的小美人儿长得亭亭玉立,肌肤雪白,应该可以卖得个好价钱啊!”“卖?要往何处卖?”

    “哦?你们外边的镇民不知道吗?最近我们‘天外镇’来了个真气妇人,财帛万千,先是筑了座偌大府第,然后又四出向人求让五岁不足的小女孩,她出手极其阔绰,只要被她挑选出来的女孩,都用超过百两黄金买下,先后已有十多户人家的小孩被她收留。”

    “甚么?百两黄金?那足够买数十个小孩啦!她收留这些小孩来作甚么?”

    “也不知道,只知被她买下的小孩都有人悉心服侍,又教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不但不用奴役干活,更可享奢华生活。听对街客栈的掌柜说,她买小女孩回去栽培,是为了将来他们长大后再献给权贵公子,以婚嫁换来更多财帛,说甚么”

    “啊!是童养媳!”

    “对啦!就是童养媳!”

    离开了“天都城”后的芳心,听从伍穷的要求留在“天法国”境内,用他所赠予的银两落脚“天外镇”竟然办起“童养媳府”来。

    芳心还是女婴时便被爹娘卖给了公孙莫敌,经十多年刻苦学习,嬴得兵法大家的称誉,再加上秀外慧中,国色天香,终能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如今铅华尽洗,重新办起“童养媳府”是否想再找回一个像当年的自己,藉着她来攀附未来的权贵,再享荣华呢?

    晨曦初现,今天“童养媳府”还没开门,人潮已熙攘鼓噪。

    自芳心要收买小女孩的消息广传开去后,镇里镇外家家户户每天都带着小女孩求得芳心青睐。

    没有人知道他们所带来的小女孩是拐是抢,还是真的自己所出,只知道既然可卖得过百黄金,小孩又不是当奴仆受苦,谁都愿意把自己的婴儿交出去,免却自己抚养。

    “天法国”的人民始终还是贫瘠如昔。

    门庭打开,芳心自“童养媳府”内步出,她身后跟着十个经悉心打扮过的小女孩,个个明艳照人,连他们的爹娘也不敢相信,芳心真犹如变戏法一样,送赠黄金之馀,更把他们的孩子妥善照顾。

    看到自己的孩子能享荣华,生活无忧,做爹娘的又有哪个不高兴落泪,芳心在短短的日子中,已被镇民奉若神明,每到哪一处均受欢迎颂赞,其风光似更胜当皇后之时。

    今日在“童养媳府”外的人群中,却来了个芳心非常熟悉的人,她拥有跟常人不同的雍容华贵气质,是以在人群中就彷如一盏明灯般,第一眼就被芳心所瞧见。

    芳心道:“难得公主赏面光临,芳心有失远迎。”

    来造访的,正是公主耶律梦香。她道:“芳心果然是奇女子,就算回归平淡,依然过着绝不平凡的生活,将一生所学传授予人,将来籍她登入龙门,再享风光名利,眼光之远大,佩服佩服。”

    芳心微笑道:“公主误会,芳心经历数次失败,的确已不再眷恋权欲,办起这间‘童养媳府’,只因芳心除了剩下这门技能可依靠外,便再没所恃,把自己所学传予后世,总比闲着无聊要好。”

    耶律梦香道:“秀色数算慧根均一枝独秀的芳心皇后,自小便鹤立鸡群,十多年来均在皇宫中惯受服侍,在战场上更是勇猛无匹,任谁也不相信你会洗尽铅华,甘愿在小镇中当个村姑。”

    人群听得眼前人竟曾是皇后,不由哗然起哄。

    芳心道:“那公主会相信吗?”

    耶律梦香道:“不相信。小白也绝不相信。”

    芳心道:“那芳心真的不知要如何证明,只是我真的享受此刻被人簇拥,与一班小女孩相处的生活。”

    耶律梦香道:“笑莫问。”

    公主忽然吐出的三个字,教芳心浑身一震,随即莞尔微笑,却不答话,似乎真的被公主猜出她的后着。

    耶律梦香续道:“莫问这个孩子,的确有其将领风范,小白将来要是立国登基,他便是理所当然的太子,作为生母的芳心就是皇太后,今日放弃助伍穷,只是方便他日协助莫问左右,与其对垒,梦香猜得半点不差吧?”

    芳心还是沉着不语,在同是以才智扬名的耶律梦香之前,芳心的所有计划已是无所遁形,还有甚么好说?但被猜出来又如何?既然是笑莫问的亲娘,皇太后这个位置是囊中之物,何必要在这个时候再为伍穷犯险,上战场杀战?

    耶律梦香道:“小白已命梦儿把莫问召回,为要试验莫问的才能,小白已准备好只要莫问一回来,便向‘武国’来一次突袭,由莫问带兵出战。”

    芳心道:“莫问绝不会令小白失望。”

    耶律梦香道;“莫问这个孩子的确是个奇才,但他始终年少,又恃才傲物,欠缺实战经验,假如能有芳心辅助,莫问此仗必然胜算更大,一仗功成之后,莫问以后带兵出战才能更得人信服。”

    芳心道:“只怕小白与莫问不会容许我插手这事。”

    耶律梦香不再答话,只交下一块画上地势图形的羊皮便转身而去。

    “小白并不知道我今天会来。”

    “你为何要助我?”

    “不为甚么,只是我所认识的芳心,绝不会轻易言败,只要有新目标必然会再次振作。”

    芳心笑了,已经好久没有笑过,为了将来稳坐皇太后的宝座,这一仗她会如何协助莫问?

    “此地形山势险要,碎石纷陈,两边又有急湍河流,大军如要策马进攻,尤其不利,敌人可以在山丘高处布防,待大军进入再以兵马从后截挡,便如同走进布袋般被死因,更可怕的是以山石排列的形状来看,似非天然所成,而是有人刻意依五行八卦列出阵形,凶险处处,实在不宜进攻,小白竟然让莫问来打这场仗,十输不胜。”

    行军进攻第一件最重要的事,并不是检阅自己的兵马,而是搜集敌情,能实地观察战阵时的地势尤其必要,芳心为了协助莫问,连日来携着耶律梦香所交予的羊皮地图,潜来此处视察。

    芳心在地图上划了几个记号,便要准备离开,回去盘算作战策略,忽然呼啸一声,一枝劲箭贯穿芳心的左腿,使她仆倒地上。

    “既已决定要引退,又何必要再次回头?你知道你已经走入死路了吗?”

    受伤的芳心仰头一望,只见一骑骏马急步而至,马上的人芳心已见过面,他叫太子。

    太子道:“听得芳心皇后要引退,我曾经高兴一时,你知道为甚么吗?”

    “因为芳心已经老了,曾经风光过便应该退位让贤,你懂得在适当时候引退本该值得庆贺,可是人始终是贪心不肯认输的奇怪动物,要是你不被名利引诱复出,大可拥有那些财帛安享晚年,可惜,今日你便要葬身于此。”

    芳心骇然道:“你要杀我?”

    太子道;“我要取代你。伍穷正在需要用人之时,我,是他现在最需要的智囊,本来可以不用杀你的,可是你复出的决定令我改变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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