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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dingdianbiquge.com,韩松中短篇科幻作品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的。因为这事太不寻常,我们应该先想想清楚,然后再行动。

    我便加强了对那边的侦察。但我遭遇了对方的反侦察,并被发现了。浪里白跳张顺的镜像带着人,驾着摩托艇,起劲地追杀我,并用一种奇怪的武器把我击伤了。这种武器会射出一道月牙般的光芒。伤人的就是这道光芒。我们这边还没有装备这种先进的武器。

    我回来后,足足有一个月卧床不起,眼前老是那些怪异的人马,仿佛是妖术制造的事物。我谎称是射杀大鱼时被自己人误伤。神医安道全来看了好几次,连称怪异。

    那时,我才感到后怕。我不敢再去那边了。除了怕死,更主要的是我接受不了那种现实。

    嗨,忘了这事吧。

    忘了一切你不理解的吧。就当是一场梦。

    那么,现在这个人呢?

    他使我意识到一切都不是梦。

    我心想这人是那边派来的。

    他们发觉有外人撞进了他们的天地,感到了威胁,就派他来了。换句话说,是我把他引过来的。他们也对我们感兴趣。他们就先让宋江知道,有一个懂经济的。而宋江是那么爱惜人才。他们勿需驾驶摩托艇硬闯过来。

    这大概也便是我与他有心灵感应的原因吧。

    这里的前提是:如果梁山之外还是梁山,如果世界之外还是世界。

    想这样的问题毕竟是令人烦恼的,尤其对于我这样粗鄙的渔夫。这应该是吴用他们思考的问题。但他们现在都并不去关注。他们只是当着宋江的面,说许多他爱听的话,然后,就是喝酒,一夜夜与女人唱歌、跳舞和猜枚。为什么会是我来想这些?为什么是我发现了第一百零九人?

    梁山本与我们毫无关系,它与我们的关系仅是一个偶然。但不知从哪一天起,我们真把它当一回事了。

    我很苦恼,便越来越多地与阿娇在一起。这时我就好受一些。

    我在想,这里大概是不能久呆了,我是否要带上她远走高飞?

    不过,又能走哪里去呢?

    有时我又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也许吴用他们暗地里其实也在思考类似的问题吧,不然,梁山怎么一夜间冒出了这么多歌舞厅?在梁山做一个男人实在太累了。

    总之,这些便是这个春天的故事。

    我逐渐强迫自己去接受一个假说:湖面的扩大,可能是维度的问题。这个维度,除了时空造成的视觉误差外,还与初始时的条件有关系。

    湖面的变化,还应该牵涉到那人。他的出现打破了平衡。一百零八与一百零九,差一个数字,却关系到常数问题。

    世界最简单的模式是数字模式。它曾经是那么复杂而精确地存在着。它是一成不变的。然而,如今,数字后面的逻辑却开始令人怀疑。它也许存在着崩溃的危险。而我们的梁山,一直是按照以前的数学模型来建构的。

    这里面包括梁山报提到的捕鱼公式。它的常数是一百零八。而现在是一百零九。

    这个转换来得太突兀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们无法适应。

    但那人是湖面变化后才出现的。那么,他本身仅仅是更大的变化中的一个单位吗?

    他们的梁山,也面临同样的变化和危机吗?

    我想了解更深刻的原因。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为什么会有观察与思考的痛苦。

    因此我忍不住又找他谈了一次。我们还是在那块巨石上碰的头,只是樱花已渐有落英了。时间正可怕而迅疾地弃我们而去。人类什么也支配不了。我们是这么开始的:“湖面是永远这么扩大下去,还是有一天会收缩?”我首先问。

    “那要看湖的心情了。”他略微想了想,一字一句说。

    “湖还有心情?”

    “当然,万事万物,都是有一份心情的。它们受冲动的指使,寻找自己存在的方向与趣味。”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你会懂的。”他微笑了。

    “你是说湖中有龙王吧,龙王是有心情的。这我懂。”

    “也许正是吧。龙王是宇宙的使者。”

    “那么,心情又是受什么支配的呢?”

    “当然是心情的心情了。”他脸上显出虔诚的表情。

    “你说得真神秘呀,让我这样的粗人摸不着头脑。”

    “又谦虚了不是。你们还是星宿下降来着。”

    “但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湖会不会收缩?”

    “会的,别看它现在正在无休止地扩张。”

    “会收缩到多小呢?”

    “可能会一滴水都不剩吧。”

    “那么梁山呢?都没有水了,梁山呢?”

    “本来是没有梁山的。”

    “你鬼扯。我们都在梁山上呢。”我朝四周看看。梁山依旧。郁郁葱葱。太阳在天空划出姑娘身体般的弧线。空乏的白光让人眩晕。山寨和水寨像画出来的一样。我的身体和心脏都有些发虚。

    “它可能是制造出来的。至少,百分之八十是非现实的。”

    “不对。梁山本来就存在着。”

    “你注意到了没有,梁山上空,从来没有出现过星星。”

    我仔细回忆,却想不起来到底有没有。我这时意识到我从没有认真地注意过梁山的夜空。这的确是一个疏忽。但我模模糊糊听人说过,本地的夜空的确总有一种不自然。这下被他一语点破,便豁然了。

    那么,太阳又是什么呢?它天天在天穹中经营着孤独的航线,这里面便深藏着了故事。

    太阳难道也会是谁制造的吗?这未免太牵强了。梁山不拒绝宗教,但更相信科学。

    因此,我仍然认为这便是梁山。梁山,便是这样的,哪怕百分之二十,那就等于全部。

    那个人大概看透了我的心思,便不说话了,只是笑了笑,也去看从三面合围过来的梁山。他的眼神迷离着,像一条潜到水底的石斑鱼。他有着时尚的灰色眼珠。清秀而性感的嘴唇轻轻咬合着。脸的轮廓瘦削而清晰。柔软的黑发在明净的前额飘扬。樱花的花瓣洒在他的头上和肩上。女孩子会喜欢这种中年男人的。

    一团雾在山谷中顽皮地滚动,迈着猫步走向了水榭。又把几艘船袭住了,像在与它们嬉戏。港汊若有若无。湖中冒出几个岛屿的影子。情调是那么的多样化。

    偶尔,雾气中隐隐升露出了歌舞厅的红墙绿瓦,看不见内里,但可见饰有石兽的飞檐。但很快又被雾遮过去了。

    俄顷,传来了军士的箫声,一群人合着伴奏,整齐地唱起了一首山歌:生来不会读诗书,且就梁山泊里居。

    准备窝弓射猛虎,安排香饵钓鳌鱼。

    这歌儿翻来覆去地唱着,它久违了。我听着,犹如百鼠挠心。猛虎和鳌鱼,都很久不见踪迹了。

    “是你制造的这幻境么?破除掉幻境的希望在哪里?”我心念一动,向身边的人逼问。

    “我有何能耐制造如此幻境。”

    “如果不是幻境,怎么解释这一切呢?原始的,先进的,都共存于一个梁山,都为我们所用,都在流通。这实在不符常理。我老早就觉得奇怪了。”

    “难道你不习惯么?”

    “本来是习惯的,但现在不习惯了!”我莫名其妙十分愤怒,把怨火发向这人。

    我说:“这不会是一个陷阱吧?”

    “陷阱!我倒是曾经做过这样的梦哩。以前的人是懂得捕捉时间之兽的。对他们来讲那简直是玩儿。但他们都死去多年了。多年了啊,连记忆都衰败了。没有人能真的懂得我的心迹。生于此世,真不幸啊。”

    他像是在回答我,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神情沮丧。我约摸感觉到,他在透露某种天机,这时我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但我却唤不回那似曾相识的记忆。我便说:“哼,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不过,他的话却一定会使我思忖良久。我有些迷茫、紧张和悲哀,摸了摸脸和鼻子。上面沁出了许多汗珠。

    很快,他回过神来,说:“你们都上应天星,而我不是的。我是凡人。你来跟我说话,其实都有失身份。”

    “怎么这么谦虚啊。你是一百零九将啊。”我故意透出了讽刺的腔调。

    “没有人这么说。唯独你这么说。你总觉得我坐在忠义堂上居心不良。而别的人都并不曾见到、感觉到。”他似感委曲。

    “谁知道呢,也许大家都不想说破罢。”事实上,是大家都视而不见啊。没有兴趣关心谁来做什么了呀。谁来都是一样的。

    “我是滥竽充数喽?”

    “哪里啊。就说凡人吧,凡人有时比天神更明白。”

    “啊,可能是这样的。尤其是当时代剧变的时候。”他终于一不留神显示了居高临下的真实姿态,绽出让谈话对手深感自卑的浅浅一笑。也许他才是星宿下凡呢。对自谦的人都需要保持警惕。

    “哼。”“其实,话又说回来,本该有一百零九将的。记得晁盖吧?”

    “你怎么提到了死人?”

    我感到一阵寒意袭来,打了个哆嗦。我把他仔细打量了一番。没有我熟悉的任何特征。当然他不会是晁盖的鬼魂。然而晚上我见到阿娇时,她告诉我一位歌女今天接待了一位客人。他穿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来。等脱了衣服,发现怎么长得竟像晁盖。晁盖生前就好这个,女孩子们都熟悉他。这位客人,下腹有一块胎记,这也是晁盖的特征。这事引起了一片惊惶。

    一夜我都没有睡着。阿娇数番挑逗我,我毫无兴致。她生气地背转身去。我翻来覆去想着与那人的对话,越想越不踏实。

    在我们隔壁,老是传来人声。细听之下,是一男一女在叙谈。

    男的说:“却也不知这梁山的出路。”

    女的说:“来从来处来,去从去处去。”

    男的不语。

    女的又说:“你知道这个所在么?”

    男的有些焦躁,说:“哪里知道这个鸟所在!”

    女的笑道:“上至非非想,下至无间地,三千大千,世界广远,人莫能知。”又道:“凡人皆有心,有心必有念;地狱天堂,皆生千念。是故三界惟心,万法惟识,一念不生,则六道俱销,轮回道绝。”

    至此,谈话声渐渐小了下去。一会儿后,传来了嫖客的喘息和妓女的呻吟。

    我痛苦地想,梁山啊,这个要求原因的巨大结果!

    次日,我早早起来,没有去码头。我披了蓑衣,带上武器,朝深山走去。

    我是有很久没有去了。

    这里是梁山的自然保护区。接近森林时,我闻到了湿润和原始的气息。我犹豫了一下。然后,我看到了那几块石头。它们是我上次来时设的标记。

    这条路,是我探求答案时,踩出的另一秘道。这个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连我的兄弟也没有。

    我迈开步,一个人往前走。这时我方感到自己算是真正地告别了忠义堂。慢慢地树木茂密了起来。奇妙的阴影也变得越来越浓重,一片片在头顶和身边轻快地飞翔。

    我听见各种鸟儿在不带感情地高声鸣叫。我感到它们的利嘴就在我的胸腹中攒动。它们锋芒毕露的脚爪上缠满蛇蝎。它们是来自幽冥世界的神鸟。

    我埋头走了好一阵,路旁泥土中冒出了一截截的箭头,还有折断的宝剑和半个头盔之类的东西。类型与我们常用的很不一样。还有燧发枪。它们全都锈蚀损坏得很厉害了。一看就知道是非常古老的。看样子是暴雨把它们从地底下冲出来了。

    再往前走,又看见了遍地的弹头,以及断掉的钢铁履带。它们也都风化得不行,几乎成了化石,要仔细看才能辨出模样。

    我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些东西时,它们给我心灵的冲击。它们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事物,也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东西。

    但它们分明存在于梁山之中。

    这意味着什么呢?

    中午时分,我走进了一条山沟。我记起,在这里,如果是雷雨夜、阴天和傍晚,空气中便会响彻古战场的霍霍杀伐声。那是从岩壁上发出来的,让人毛发竖立。

    但今天天气晴朗,鬼魂没有出来,磁场也在休息。

    在这里我遇到了几头獐子。我射杀了其中的一头,就地烤着吃了。

    喝了一些山泉,穿过沟谷,我继续走。下午的路程又漫长又单调。傍晚,我终于到达了那个山洞。这里尚有冰川残存的痕迹。

    我在洞口观察了一下,确证没有别人来过。我才小心翼翼走进洞中,看见机器还在那里。它有一人多高,是用一种黑乎乎的不知名金属制成的。

    机器上刻有两行奇怪的符号:creationmachinemadeinu。s。a。*我不懂得这些天书似的符号。我也不知道是谁把机器放在这里的。也许这是一种与我们完全不同的生物所为。

    机器是梁山的秘密,更是我的秘密。我发现它的存在纯属偶然,就像我发现周围那些个梁山。我没有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每当我心神不定时,我便来这里膜拜它。这洞府是我的庙宇。

    它存在于梁山之中,却又是独立于梁山的无限存在。它使我感到浑身来了劲,对世界重新有了积极的想法。但不知怎么会有这般奇异的感应。

    今天,机器似乎有些异样。我凑近了看,见机器上的显示器一闪一闪。以前它是不发光的。我看上去,吓了一跳。它上面的数字在变幻。而自打我发现它以来,都是停滞在一个数字上的。

    是在倒着往回数呢。

    这骇人的盈虚之数,与一百零九有什么关系?与湖面的扩张和收缩有什么关系?

    我琢磨这是什么意思,却根本不得要领。这些年里我的智力已经严重衰退了。我有些后悔没有带着那人同来。不过又想,带着他来也许更不好。

    这么着,就天黑了。显示屏让人心慌地跳过了许多数字,越来越像一只人眼。我们对视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时候,我想起那人说的,梁山上空没有星星。我因此有了借口,便离开洞府去证实,顺便也就躲离了机器。没有星星的情况竟是很显然的。但平时不说,都习以为常了。天上并没有夜云或者皎月。我想起在石碣村,隔着稀疏的柳树,肉眼便能看见几千颗宝石般的星星。跟这里一比,才知道不同。没有星星的夜幕就跟一张死人皮一样松塌塌地飘浮着。

    我又想起了那个问题:我们是从哪里来的?

    忽然,晴朗的夜空中春雷开始震响。那是滚滚的雷声啊,经久不息的闪电贯穿并融解了所有的时空。闪电和雷声涤荡了我的思绪,使我的头脑像一碗水那样清爽起来。然后,不知从什么地方飘来了雨滴,击在前额上像是要穿透它。该不会是龙卷风带过来的吧。很快,就瓢泼了起来。

    我的蓑衣起作用了。

    第三天中午,我才疲惫地从洞中赶回山寨,这时发现了可能是湖面收缩的预兆:龙王现身了。

    士兵们都在亢奋地描述湖中钻出的那头奇怪的动物:小小的脑袋,长长的脖子,大大的肚皮,浑身披鳞,像一条大蛇穿在乌龟壳里。它跃上岸来,吃掉了人和牲畜。

    朝它发射弓箭也不能伤害它。

    于是,都在说,这便是居住在水底的龙王啊。

    这事使宋江喜忧参半。

    因为戴宗的情报与士兵的说法不尽一致。他称,这可能是高太尉“用遗传工程培养的生物”

    “我们的存在,终于引起朝廷的重视了。”宋江说。

    而朝廷使节的到来,意味着湖面开始缩小。而湖面的缩小,意味着朝廷使节可以到来。前一段时间,当湖无穷大的时候,的确存在着距离问题。

    宋江望着盈盈的湖水,把右手掌抚在左胸,喃喃自语。自从晁盖的鬼魂出现后,他便日益形容憔悴。

    “小七,那些梁山,都被招安了吗?该轮到我们了吧?”

    我从来没见过他如此慌乱。我吓了一跳,说:“你听谁说还有梁山?”

    “樊刚说的。”

    “樊刚是谁?”

    “我们新聘的经济专家嘛。”

    “那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

    “正是。”

    “原来是这样呀。”

    我明白了。但他对我说的,可不是樊刚这个名字。他告诉我,他叫施耐庵。

    他真的别有用心呢。

    樊刚施耐庵来梁山的目的,越发是一个谜了。他会不会是一个时间旅行者?但宋江全然不去考虑这事,而只一心盼望着可遇不可求的招安。

    “最近,我脑海中时常出现那盛大的场面,”他动情地描述道。“金碧辉煌的天子船队,好像晴空中的朵朵祥云,上面满载着皇封御酒,船头伫立着一位庄重肃穆的华服大臣,袖管中掖着丹诏。”

    我迟疑了一下,说:“我觉得这难以想像。无数个梁山,靶圈一样层层排列着。

    哪里有朝廷的位置呢?如果存在朝廷,它应是在上方,而不是在平面上啊。”

    “朝廷,它当然是在上方啊,难道对这一点竟还存有疑问?”

    宋江便拉着我去看天空。那是一件令人心存敬畏的实体,但平时人们可能会忽略它的威严,因为太习惯它了。它的色彩并不丰富。但是你无法想像它怎么竟然存在着。它最大的现实就是你总也看不透它。从各个方向都看不透。

    然而,它上面可能什么都没有。因为我是知道已经是没有星星的了。

    那么,我们怎么可能回到那里去呢?

    我们是怎么被遗弃到这里来的呢?

    我不敢把这向宋江说破。我不知道樊刚施耐庵是否也向他讲诉了有关星星的秘密。

    我们看着看着,脖子也仰疼了,便喘起气来。我们便把外衣内衣都脱掉了,让身体直接承受刺人的纯白天光。今年春天出奇地温暖。过了雨的樱花像瀑布一样泻落。

    这样,我们愈发感受到生命正从我们稀疏的指缝间一节节漏掉。

    “你知道吧,山寨中正在流传一种手抄本。是最近的事。”宋江说。

    “我不知道。我识字不多。”

    “你看看吧。”

    他在衣堆中翻了一个遍,拿出一本残破的书来给我看。

    “水浒传。作者施耐庵、罗贯中。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两个名字?”

    我吃了一惊。但是,我说:“没、没有。”

    为什么要这么回答,我也不能让自己信服。也许是名字本身并不说明任何问题。

    也许是因为忽然多出了一个叫罗贯中的人,这意味着事情更加复杂化了。我还是应该小心为好。

    “这样的书,是要查禁的。”宋江生气地说。

    “是的。必须查禁。”

    “唉。岁月如梭,时不我待。不管最后是怎样的结局,我们把准备工作先做起来吧。”宋江瓮声瓮气地说。他头上已生出了白发。

    第二天,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朝廷大臣,忠义堂下达了行动指令。

    第一件就是查禁水浒传。

    第二件,是以水浒传为蓝本,重修梁山志。

    梁山成立了编辑委员会,吴用任主任。然后,在全山招聘编辑,但是,居然没有几个人报名。大家好像不太感兴趣。我知道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许多人都在忙着最后捞一把。

    好不容易找来了白胜任主笔。他写了一个征求意见稿。大家不太满意。

    又找了解珍解宝兄弟。也不行。

    最后,宋江点了樊刚的名。

    樊刚上来后,先写了林冲火烧山神庙的现场特写,又写了三打祝家庄的断代史。

    宋江让大家传阅了一遍,无不拍手叫好。

    樊刚便接着写了下去

    但是,梁山被一片大水围困着,从来没有人出去过。祝家庄在哪里?广阔的大陆在哪里?城市在哪里?京都汴梁又在哪里?

    而田虎、王庆和方腊又在哪里呢?

    我忽然想到,如果来这里的每个人都隐藏了真实身份,这是有趣的,也是可怕的。

    此梁山大概与真正的梁山不同。但真正的梁山又在哪里呢?

    当然,因为水那边便有梁山,我们便可以说它就在附近。置身于自己的梁山中,就总认为别人的梁山是真正的。这一点走到哪里都说得通。

    不过,这恐怕是以前的旧思维了。

    现在,大家都认为,真正的梁山,存在于水浒传中。

    随后,以忠义堂的名义,发行了志书小册子,以取代水浒传。然而,读过手抄本的人,便说这其实就是水浒传。

    樊刚说,通过这次修史活动,已帮助宋江收回了被架空的权力。

    这时候,粮荒真的开始了,许多人家已断了顿。可是,大家却越来越精神抖擞。

    见面时说话都是这样的:“嗨,去洗蒸气浴吧!”

    一切都有了新气象。

    我却担心这样维持不了多久。

    果然,在一个风雨之夜,以关胜为首的妒火中烧的武将们杀掉了樊刚,并把他的衣服剥光,倒吊在他常去的那家妓院前的榆树上。

    我去现场看了。死去的人,张牙舞爪,像一只鸡。他的肋骨突出得很明显,这会使人常做噩梦的。上面和下面的体毛都不多。他的眼睛是大睁着的,像是不相信这个结局。

    樊刚怎么会失算呢。我实在想不明白。我眼前又出现了雪花般飘零的落樱。

    宋江也来了,看到这个场面,哭了一阵,又小孩一样拍着手哈哈直笑。

    这个变故使我受到莫大打击。我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我更经常走入森林深处。我久久地注视冰川、化石和洞窟。面对来历不明的奇怪机器,我不断忏悔。

    我想起第一次见到宋江的时候,他刚满三十五岁,男人一枝花的年华,一心想干一番事业。

    但现在,他成了一个言行无常的老头子。弟兄们渐渐失望了。

    樊刚死后,我以为数字的跳动会终止。

    但它仍在回溯。这是不可用人力,或者,心情,阻挡的趋势。

    终于,到了那数字跳到零的一刻。一切都终结了。

    我从森林中走出来,为眼前的变化哭笑不得。山寨和水泊都消失了。梁山成了一片沙漠。这是真的么?我心有戚戚。

    我知道我又错过了变化的那一瞬。

    沙漠浩翰广垠,像是曾经横无涯际的湖面。我抬头一看,见一列列群星耀眼地展开了,步兵纵队一样开了过来。我大惊失色,却知已无处可逃。

    借着星光,我看见地上有樱花的碎片,这使我忆起,还有美丽的梁山女兵,有阿娇。

    然而,里里外外的世界全毁了。

    这便是我们所输掉的。

    但这印证了我原本的想法:的的确确,梁山本来就存在着。它制造了它自己。

    如今,每每我在临睡前念及此,便会泪湿枕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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