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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dingdianbiquge.com,五岳一奇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祁灵和丛慕白这一段历经风险的情形,说来历历如绘,动人听闻。

    尤其当丛慕白说到千面狐狸靳一原,故作刁难地推开柴扉,让祁灵看个分明,而祁灵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几乎要脱口惊呼。丛姑娘说到此处,嘎然而停,一双大眼,亮晶晶地望着祁灵,不说下去了。

    妙手空空古长青在一旁禁不住叫道:“丛姑娘!你这简直是故作惊人之举,你若是说到此地不说下去,老偷儿会因此食而不知味了。”

    神州丐道却在此时笑着说道:“千面狐狸靳一原既然返璞归真,忏尽前非,断然不会再有故作刁难之事,不过其人太过机智,也许别有用心,要相难于祁灵。”

    丐道人说到此处,转而向祁灵说道:“虽然大家都知道你和丛姑娘在天柱山飞来峰。不仅是安然无恙,而且是深有所获而回,但是,这其间还是有许多曲折的经过,你不妨接着丛姑娘说下去。”

    紫盖隐儒微微点首,也对祁灵说道:“像千面狐狸靳一原这等人。虽然不是武功盖世的杰出高手,但是。他那一份才华,却是近几十年以来,武林之中少见的奇才,像这等人居然一念归真,痛忏过去,这种勇于悔过的表现,是如今武林之中一般人所缺乏的勇气,祁灵!

    你们将这次飞来峰的经过说出来以后,对尔后武林中人,未尝不是一种前车殷鉴。”

    北岳秀土也点点头,长声慨叹说道:“他山之石,可以攻错。”

    众人都为千面狐狸这等天纵奇才的过去失足,以及如今的回头,感到赞叹。

    只有金沙伯乐白完元一个人在低头沉思,忽然拍掌叫道:“嘿!我老头子倒是想起来了!”

    金沙伯乐如此突然一叫,使得大家始而一惊,继而笑着问他想起什么来,金沙伯乐置众人的笑问于不顾,却向祁灵说道:”祁娃儿!我猜想千面狐狸那老家伙那一推柴扉之际,你娃儿所看到的是丛慕白这女娃儿,你说是也不是?”

    金沙伯乐这个惊人之论,的确是亏他方才那一阵低头苦思,想得那么深入,大家也都仿佛想到金沙伯乐所说这句话道理所在,不觉都随之点头称是。

    连当事人祁灵,也带着钦佩的眼光,不住的点头,于是祁灵又接着叙述下去

    祁灵当时上前几步,凝神向柴扉门内一看,草堂之中,摆着一张竹椅,竹椅上坐着丛慕白姑娘,在丛姑娘的两旁,一边一只站着两只大黑猩猩。

    祁灵这一眼之下,心神大为激动,立即迈步欺身,向柴扉之内,草堂中闯去。

    但是,就在这一瞬间,千面狐狸靳一原仿佛早就料到祁灵有此一着,人是紧闭着双目。

    但对于眼前的事,却是清楚如见,当时一摆手,对祁灵说道:“祁灵!你稍安毋躁,听我把话说清楚。”

    祁灵激动地说道:“靳老前辈!我丛姊姊她”

    千面狐狸靳一原立即接着说道:“她被老夫从另一条秘径,带到三担种的柴扉之内,此时她被老夫点中三处致命大穴,除非老夫解开她的穴道,否则一个对时之时,逆血归心,分筋败血而死。”

    祁灵一听之下。无名火起三丈,右手功行劲达,大有立即拔剑而起的心意,但是,祁灵明白目前的处境,千面狐狸所居的三担种,必然是久经他自己设计,埋伏有重重叠叠为他自卫的机关,自己此时莽然出手,只怕难能趁手,同时丛姊姊落在他人手中,身被点中三处大穴,投鼠忌器,祁灵不能不有所顾忌。

    祁灵长长嘘了一口气。按住心头无名之火,沉住声音问道:“我丛姊姊未曾开罪于靳老前辈,何故遭此待遇?”

    千面狐狸靳一原轻松打了一个哈哈,拂着颏下的长长银须,冷冷地说道:“怎么?你有了怒意么?”

    祁灵极力缓住语气说道:“靳老前辈!你是武林高人,江湖前辈,断不致如此无故启衅,非理伤人,如今这样对待我丛姊姊,不知靳老前辈,究竟是何居心?能否也为晚辈一道?”

    千面狐狸靳一原笑道:“当然!当然!要是没有理由,老夫岂屑于无端对一个武林后辈下手?何况丛慕白当初还得过老夫赏识的人呢?”

    祁灵不由地身形又向前移动几步,靳一原立即察觉,伸手作势说道:“祁灵!你是飞来峰的宾客,老夫不得不先行奉告,你若再任意走一步,你将后悔无穷。”

    祁灵大怒,厉声叫道:“你”这一个“你”字刚一出口,就听到千面狐狸冷呵呵地笑道:“祁灵!你且平静下来,听老夫为你说明理由,飞来峰上除非是老夫亲自邀清,否则任何来人,都是触犯飞来峰的禁令,老夫就要随意惩处,你到此地,我说是以三十招为限,与你较量高低,那是因为不是你自己来到飞来峰,而是丛慕白这娃娃带你来的,这带路之罪,罪加—等,所以”

    这时候祁灵已然按捺不住,立即厉声叱道:“靳一原!你如此暴戾成性,至今不改,天道难容,如许年来深山隐居,仍不能有助于悔改,这个边界留你不得。”

    千面狐狸听到祁灵如此怒言叱喝之后,依然神色不动地说道:“老夫意念一定,也不会为你这等不逊之言,稍有变更,祁灵!你且听我说明下面的情形,包你有两全其美的途径可走。”

    祁灵此时对于靳一原,已经全然失去信心,而且也深悔飞来峰之行,那里还有什么兴致来听他说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当时若不是由于丛姊姊落在他手,心存投鼠忌器,恐怕手中长剑早就出鞘,人也早就掠身过去,攻出凌厉的剑招。

    当时祁灵仍然厉声叱道:“靳一原!你快将我丛姊姊释放出来,一切问题容后相谈,否则飞来峰上此时此地没有任何事情可谈。”

    千面狐狸诡谲地笑了一声说道:“难道连你此行有求于我的事,也不愿意再谈了么?”

    祁灵听“有求于我”四个字,更是激起他后悔此行之心,当时断然说道:“靳一原!你休要惹起大家破颜相向,一个自诩为武林前辈,也无须在一个武林后辈身上用暗袭的手段,而为人不齿,你有任何陋规。不妨将我丛姊姊释放出来,再来施展你的手脚。”

    千面狐狸仿佛是铁定了心肠,对于祁灵的一再厉声喝叱,竟不为意,只是平静地说道:

    “祁灵!你我目前暂时休要再谈丛慕白这娃娃的事,使你先平静下心情,来听我说明,让你好明白其间的利弊得失与轻重大小。”

    祁灵此刻的心情,真是在意外之余,有些急躁而凌乱,他也奇怪千面狐狸为何此时对自己一再的厉言喝斥,竟无动于衷,照他如此暴戾的对待丛慕白,就不应该有此容人雅量来对待自己,难道这其间又有何种诡诈不成?

    祁灵警觉一生,立即冷静下心情,他觉得此刻自己不仅要注意自己的安危,更要留心丛姊姊的生死,千面狐狸既然如此说明,倒要看看他究竟说些什么?有些什么用心?

    当时祁灵冷静下心情,沉敛住心主神,沉声说道:“你且说来。”

    千面狐狸笑了一笑,似乎对祁灵那种强忍于心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只随意地说道:

    “祁灵!你如此强作忍耐,尚不是听话的心情,一个人若不能平心静气,还有何事可以相谈。”

    千面狐狸靳一原愈是如此料事如神.愈是如此神情自若,则愈是引起祁灵的警觉,他也就愈自力求神澄志一,平静地说道:“我在此地倾听你的说明。”

    千面狐狸靳一原这才点点头说道:“你和丛慕白千里迢迢来到此地,主要的是为了请求老夫助你们—臂之力,解除你们的困境,你们舍去自己名重一时的师父不找,而要来找老夫,不用说,这份困难除去老夫,再就别无他人能够解决,你说老夫说的是么?”

    祁灵对于千面狐狸的料事如神,心里禁不住要佩服,但是,此时他实在不愿意如此承认,而且祁灵又不能否认自己确有过这种想法,所以,只好闭嘴不言,没有回答。

    千面狐狸笑了一笑,接着说道:“你没有说话,想来是承认老夫的话.是丝毫不错,如此说来,这件事既然你们的师父都不能解决困难,其困难的程度,亦不难想像,武林中盛传着:‘神州一丐道,宇内二书生’为武林三大奇人,集三大奇人之力,竟不能解决的困难,这困难情形,还用多说么?”

    祁灵一听千面狐狸说到恩师,他不能不插口说话,当时立即说道:“你休要如此仅凭臆测,而损失我师门令誉,我恩师和天山双侠,武功盖世,德威俱足服人,岂有合三人之力,不能平服之事?”

    祁灵说到此地,不由地自己为之一顿,他心里立即想道:“千面狐狸如果要说,那你为何不去求自己的师父,反而舍近求远来求老夫?这岂不是自封其口,无言可答么?”

    一想到这些问题,自己无法自圆其说,祁灵当时甚为尴尬。

    但是,千面狐狸靳一原这一回仿佛没有注意到祁灵的语病,倒是立即接口说道:“神州丐道和宇内二书生,论武功一项,已是足以称为天下难敌,但是,祁灵你却忘了天下事有许多不是徒持武功,而可以竟全功的,所以,你到此地来求助于老夫。对你师门令誉,并无损及之处。”

    祁灵没有想到千面狐狸反而会为他解释尴尬,借找台阶。

    千面狐狸靳一原随即又接着说道:“如此归结一句话,你祁灵前来飞来峰,求助于老夫,是有一件生平最为辣手的事情,难以解决。”

    干面狐狸的话,倒是句句成理,使祁灵一肚怒气,一时无法发作,只好站在那里,静静听着:

    靳一原突然大笑一声,手掀长髯,朗声说道:“祁灵!老夫虽然不知道你有任问要求,但是,此刻老夫可以明言以告,老夫愿以隐居如许年月的风烛残年,为你助上一臂之力。”

    祁灵一听,大出自己意料之外,他断然没有想到这种情形之下,千面狐狸会如此明快地答应助他—臂之力,尤其使祁灵感到意外的,就是祁灵还没有说出究竟为了何事求助于千面狐狸,而了如此一口答应。

    这个太过意外的转变,使聪明绝顶,机智过人的祁灵,一时不知如何接口说话,当时只怔然说道:“是真的么?”

    千面狐狸大笑一阵之后,立即正着脸色说道:“老夫岂能如此和你轻易玩笑?”

    祁灵这才大喜,立即说道:“靳老前辈!请你原宥方才晚辈言词不恭,有失礼数,既然如此,荷蒙老前辈概然允诺,晚辈之幸,亦为武林之幸。”

    千面狐狸靳一原丝毫没有为祁灵这种口语的转变,而稍有改变脸上的颜色,依然是神情自如,仿佛是留心倾听祁灵的说活。

    祁灵紧接着说道:“如此则请老前辈将我丛姊姊释放出来,向老前辈道过触规之罪,再由晚辈叙述此事的来龙去脉,以便恭聆老前辈的高见。”

    千面狐狸嗯了一声,向祁灵说道:“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祁灵不觉又是一怔,心里忖道:“你既然答应为我相助一臂之力,还有什么重要的话,没有说清楚?为何我请求你释放丛姊姊,你又如此顾左右而言他?莫非他还有什么诡诈不成?”

    祁灵虽然心里有着疑问,但是,表面上他仍然不动声色。

    千面狐狸靳一原停顿了一会,又接着说道:“老夫生平做事,正如你祁灵所说的,陋规甚多。无论任何人有求于我,必须有交换条件,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例外。”

    祁灵一惊而觉,立即说道:“什么?还要交换条件?”

    千面狐狸靳一原立即一寒脸色,沉声说道:“当然!没有交换条件,我为什么要平白为别人做事?”

    说了这句话,千面狐狸又缓下语气,平静地说道:“虽然老夫要讲条件,但是,一经条件讲妥,老夫便要保证所求达到目的,不过。事情愈困难,条件愈要高,这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祁灵此时心里不禁又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他忿然地说道:“你要什么条件才交换,可否先行告知么?”

    千面狐狸靳一原立即笑道:“当然,这个应该先让你知道,而且还要你愿意,老夫生平从不强人所难,论理来说,老夫方才说过,虽然不知道你求助的内容,但是,老夫可以料得到这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所以这个交换的条件,应该也要同样的名贵才对。”

    祁灵此时索性说道:“我身无寸物可值金钱,这件条件,看来是无法谈妥了。”

    千面狐狸笑着摇头说道:“老夫所谓的物件贵与贱,岂是等闲人一般的评价,千两黄金、万双玉璧,老夫却认为有如粪土,不值一顾,宝剑宝刀,神物利器,老夫难得上眼,所以你大可不必耽忧付不起条件。”

    祁灵禁不住问道:“究竟要什么条件,才够格作为交换之用?”

    千面狐狸脸上含着微笑,返身回指,说道:“祁灵娃娃!你如果要求得老夫应允出山相助,她是唯一的条件。”

    祁灵一见千面狐狸用手所指的,竟是草堂里坐在椅子上,不能移动的丛慕白姑娘,突然一种想法,直窜心头,不由地当时浑身一颤,大声叱道:”靳一原!想不到你竟是如此人面兽心的东西!像你这等卑劣的人,留在世上,徒然遗祸于人。”

    叱声未了,脚下一点,身形凌空窜起,疾如流矢,手中长剑顺手拔去剑鞘,单演一招“樵子指路”寒光一点,直取千面狐狸前胸。

    祁灵愤怒中凌空攻出这一招“樵子指路”虽然不是精绝招式,但是,如此凌空扑来,威力倍增,而且对方是一个双目俱瞽的人,就凭这样疾如闪电的一招,已经使人难以招架,何况祁灵已在剑招之中,蓄足八成以上的功力:

    就在祁灵如此一招扑来,未曾剑临千面狐狸面门之前,只听得千面狐狸呵呵笑道:“祁灵!你仍旧不能平心静气,火气奈何如此之大?”

    言犹未了,突然听嗖、嗖两声,就在千面狐狸面前不远,斜地里出来两柄巨大的钢刀,快如闪电,两刀交叉地向祁灵递来的长剑迎来。

    祁灵没有想到千面狐狸身形不动,竟会从两边突如其来的攻出这样两柄巨大的钢刀,这两柄钢刀来势极为猛烈,而且快如闪电,势若奔雷,与祁灵迎个正着。

    刀巨力沉,祁灵不敢力迎,猛吸一口气,一挫身腰,立使身形凌空一顿而落,右手长剑微递剑尖,暗使阴劲,力挑右边那柄巨形钢刀。

    这一触之下,只听得“铮”地一声,火花四溅,那柄巨刀一震而停,矗在半空中不再移动,不像左边那柄巨刀一出即回,分明是被祁灵如此一挑之下,震坏了机关,可是,祁灵也在如此一触之下,右臂为之微微一麻,当时也不禁为之一惊,心里暗自忖道:“飞来峰上三担种,果然是机关重重,方才那两柄突如其来的巨形钢刀,若不是我及时煞住身形,岂非要变成大意失挫么?”

    祁灵虽然警觉顿生,仍旧没减少他心中忿然之气,长剑收回胸前,他要两次进招,要和千面狐狸拼个高下,因为对丛慕白姑娘的安危生死,祁灵是可忍,孰不可忍?尤其他认为千面狐狸老而不修,竟对丛姑娘有了卑鄙的念头,更是不可以忍耐。

    但是,就在祁灵准备振剑而起之际,千面狐狸忽然转身摇手,朗声说道:“祁灵娃娃!

    老夫话还没有说完,你急他怎地?待老夫说完之后,如果你要执意拼命,老夫未尝没有兴致奉陪一趟。”

    祁灵一听,暗想道:“也对!我听他说完,看他究竟还变什么花样?”

    千面狐狸靳一原静静地等待祁灵平静下来以后,脸上又浮出一丝笑意,摇摇头说道:

    “祁灵!你还是个娃娃,你太不懂得轻重缓急,如果你要懂得计算,就会知道老夫这个条件,对你太过有利,你休要以一己之私念,而弃之不顾。”

    祁灵此时真不知道他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更不知道他的用意是好是坏,当时只好说道:

    “你不是说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么?何妨此时先说出来听听?”

    千面狐狸靳一原点头说道:“所以老夫要你稍安毋躁,听完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靳一原说完这句话,故意地停顿了一下,清理了一下嗓音,他又接着说道:“老夫和你见面之初,就曾经说过,无论何人擅闯飞来峰,必遭老夫严予惩处,丛慕白引人前来,明知而故犯,罪加一等,更是无可宽恕。”

    祁灵抢着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容后待我说明之后,你定能不再计较我丛姊姊之所以引我前来,而造成擅闯飞来峰的后果,何况”

    千面狐狸靳一原立即拦住祁灵说下去,他断然地说道:“任何理由,与老夫这条惩处的规定无关,祁灵!你娃娃不必多言。”

    祁灵又忍不住一振手中长剑,厉声说道:“飞来峰为天下之名山,普天之下,谁人不能来此?你擅设这条陋规,既不符合天理,又难近乎人情,你尚有何颜面自以为是?”

    千面狐狸靳一原对于祁灵的叱喝,漠然无动于衷,而且根本就不予理会,自顾的接着说道:“另一方面你要请求老夫出山,助你一臂之力,而又出不起交换条件,两事合并,各得其所,你即刻站在紫扉之外,隔空打穴,运用‘弹指神通’,将丛慕白这女娃娃弹中死穴,使其殒命,为老夫代为惩罚其引人进山之罪。”

    祁灵闻言咬牙大怒,厉声叱道:“你以为世人都像你一样,残暴成性,动掣杀人”

    靳一原突然大喝一声:“住嘴!”

    这一声大喝,突然而起,何异于平地暴起一声焦雷。不仅林木簌簌,连站在数丈以外的祁灵也为之栗然一震。

    靳一原大喝一声之后,脸色转变极为严正,缓缓地说道:“祁灵!你休要以一时意气,肆意而行,待老夫说明两条路,任你选择,你再说话不迟。”

    这是千面狐狸靳一原和祁灵见面以来,第一次如此勃然而怒,祁灵虽然心里也暗暗地觉得此人名不虚传,一身功力,堪与恩师不相上下,但是,祁灵却没有惧意,只有无穷尽的悔意,他后悔如此轻易地来求助于一个不甚了解之人,乃至今日身陷危境,危险事小,这一着失策的行为,实堪羞惭。

    最使祁灵心里难以安定的,是丛慕白姊姊的生命,设若丛姊姊命丧此间,自己则生何以堪?但是?事实上,丛慕白姑娘目前的生命,是摆在千面狐狸的手掌之中,只须他举手之间,祁灵纵然有通天之能,也要措手无及。

    所以祁灵反复再三,按捺激动心情,一再暗中叮咛自己:“不到至要关头,还是避免莽然动手为宜。”

    千面狐狸靳一原如此一说之后,祁灵也冷冷地回答道:“你且将这两条路说出来,只要不悖人情,不背天理,任何一条路我祁灵都可以依从,否则,即使你有二十条路,我也会置之不理。”

    千面狐狸哼了一声,接着说道:“第一条路,老夫方才已经说过,你立即动手,运用‘弹指神通’的重手法,隔空打穴,将丛慕白制死,代老夫执行惩处其应得之罪,老夫就凭你这一个交换条件,放弃数十年隐居生涯,随你出山,助你一臂之力,解决你无法解决的困难。”

    这条路真是荒谬不稽之谈,不仅令祁灵无法接受,而且也令祁灵无法相信,千面狐狸与丛慕白姑娘,既无一天二地之仇,又无三江四海之恨,为何不惜以数十年隐居生活,与她的性命作为交换条件?而且,更令人说不通的,如今丛慕白姑娘的生命早已捏在他的手中,生死由之,又何必一定要祁灵假手杀之?这岂不是无法理解的怪事么?

    祁灵已经打定主意,对于千面狐狸的第一条路,丝毫不作理会,只是问道:“这第二条路呢?”

    千面狐狸靳一原笑了一笑,接着说道:“第二条路,你娃娃尽可凭本领将丛慕白这女娃娃救出去,自然,你也得不到老夫的允诺去为你相助一臂之力。”

    祁灵忽然仰面震声大笑,良久,才收敛住笑声,说道:“靳一原!告诉你,我祁灵既不会采你的第一条路,也不会采取第二条路。”

    千面狐狸略有诧异地问道:“难道除此两条路之外,你还有第三条路么?”

    祁灵说道:“我的第三条路,就是要仗手中长剑,取你靳一原的性命,为武林除害,然后我再和我丛姊姊同阵离开飞来峰。”

    言犹未了,祁灵突然一抖手中长剑,扑地盘旋,横起一式“夜战八方”的扑刀花式,身起三尺有余,直向千面狐狸直掠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祁灵这一招“夜战八方”身形将起未起之际,突然听到千面狐狸一声断喝:“起!”

    这一声“起”字甫自出口,只见周围风声顿起,寒光万闪,就在方圆数丈之内,平地竖起数十柄亮闪闪的长刀,顿时将一个风景雅致的“三担种”这块地方,变成刀山剑海,将祁灵团团地围在当中。

    祁灵一惊之余,立即一顿已起的身形,沉桩敛势,毫不考虑地一撇手中长剑。顺手从腰间取出七星紫虹软剑,迎风一抖。紫光大盛,反手一掠,就将近身三柄长刀,削飞数尺以外。

    祁灵冷笑道:“就凭如此伎俩,也能保住你的性命么?”

    千面狐狸伸手一摇,微笑说道:“祁灵!你难道不知道‘投鼠忌器’的道理么?”

    祁灵一听怔住了,他一直就怕千面狐狸会以丛姊姊的安危,作为要挟,但是他以为千面狐狸虽然是狡猾成性,毒辣著名,然而他毕竟是昔日成名的人物,他不致于如此卑劣地以丛姊姊的生命,作为要挟的条件,如今没有想到,果然千面狐狸不顾颜面,竟然就会如此。

    就在祁灵如此一怔之间,千面狐狸笑道:“其实老夫不过以此,来要你先听老夫为你分析利弊得失,祁灵!你试想,只要你一举手之间,牺牲丛慕白这娃娃一人生命,便可以换老夫一诺,为你效命,何乐不为?况且你若是不答应,不仅你的心愿未能了却,丛慕白这娃娃的生命,依然难保,而你自己也是必然要丧生在这飞来峰上,一举三失,天下之不智莫过于此,你休要以为自己手中有一柄宝剑,只怕你闯不出老夫这一座剑海刀山,即使你能闯出剑海刀山,你也断然闯不过飞来峰上无边的埋伏,不尽的机关,如何?老夫尚让你再三思?”

    千面狐狸靳一原如此缓缓道来,听在祁灵耳里,也觉得他所说的是句句实情。

    但是,祁灵勿论如何不能以丛慕白姑娘的性命,来换取任何一件事,即使是自己的生命,祁灵岂是这种人?所以,祁灵等到干面狐狸说完之后,他毫不思虑地立即说道:“靳一原!你分析的道理,未尝不是实情,但是,我首先要告诉你,我祁灵是顶天立地的人,断不会以别人的生命,来换取自己的成功,换取自己的安全,何况这人还是我丛姊姊!所以,你究竟是何种用心,要逼我如此去做,我且不管,不过,我要使你死心,祁灵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千面狐狸哼了一声,接着说道:“你自己宁为玉碎,那丛慕白娃娃呢?”

    祁灵朗声说道:“靳一原!如果你是大丈夫行径,请你接受我的唯一要求,将我丛姊姊释放出来,祁灵决以孑然一身,和你拼个死活高低,我祁灵不能亲手除害,不能力破飞来峰的机关埋伏,是怨我自己习艺不精,死而无怨,你我之间,与我丛姊姊无关。”

    千面狐狸又哼了一声,接着说道:“如此说来,你请求我出山相助,为你解决困难的事,也成泡影了,你愿意为丛慕白一人,而如此徒劳无功了。”

    祁灵朗声应道:“我来邀你相助,旨在清除武林一个妖孽,如今你尚如此,本身就是必须铲除的妖孽之一,我何必舍近求远,除去你靳一原,就已足够了我心愿。”

    千面狐狸闻言呵呵笑道:“骂得好!如果我即刻将丛慕白这娃娃下手制于死命,又当如何?”

    祁灵说道:“我要立即为丛姊姊报仇,流血五步,伏尸二人,至多落个两败俱伤,相信你也难逃我七星紫虹剑下。”

    说到此地,祁灵忽然厉声说道:“如何?我祁灵再三恳求。请你释放我丛姊姊,其他一切事情,祁灵愿意以一命相陪于你,任凭何种手段,祁灵绝不退让?祁灵为丛姊姊之事。业已忍耐再三,至不可忍之时,则祁灵要仗师门七星紫虹,为武林除害。”

    这几句话,祁灵说得声色俱厉,势气如虹,根本视周围的刀山剑海如无睹。

    千面狐狸紧闭着双目,掀着长髯,点头良久,突然说道:“视自己生命安危如无物,视一切声誉如无物,不作背信无义之人,祁灵!你可以算得上是性情中人,难得!难得!”

    千面狐狸说了两声“难得”之后,转过身去,缓缓向柴扉里面走去。

    祁灵一听千面狐狸说出这几句话,分明是称赞于他,这是何意?令人愕然,忽然又看见千面狐狸缓缓向草堂里面走去,不由得心里一动,而且这时候,又看见千面狐狸举起右手对丛慕白姑娘百汇穴上,虚空地按了一下。

    祁灵一见大急,厉声骂道:“好卑鄙的靳一原!你果然下手于一个无能抵御的人,你今天难逃公道。”

    当时也不管周围那些明晃晃的刀山剑海,更不理会靳一原所谓的埋伏机关,七星紫虹一掠而起,尽出全力,旋起一圈紫芒,疾风迅雷,闪电流星,一直向柴扉之内,千面狐狸身后扑去。

    祁灵当时所站的地方,与柴扉草堂也不过相隔数丈,如今祁灵是以拼命的心情,竭尽全力如此一扑而前,何消瞬间,只听得沿途“呛啷啷”金铁交鸣之声,祁灵竟然毫无阻挠,到达草堂之内,沿途没有丝毫意外,这时候,七星紫虹已经凝聚一点,力贯千钧,疾向千面狐狸背后命门刺去。

    七星紫虹是天下第一等利剑,祁灵一身内力,也是当今武林第一流的深厚,而且此时此地他又是全力以赴,这样凝聚一点,换过当今任何高人,也难能如此硬接一招。

    有道是,一人拼命,万夫莫敌。祁灵如今正是拼命的心情,使他的功力,更增加数分。

    但是,奇怪的事,七星紫虹的锋芒,已经指向千面狐狸的命门,却不见靳一原有任何还手或躲闪的模样。

    祁灵虽然此时心已横,眼已红,一心只想将千面狐狸刺个对心透明,但是,他究竟还有几分灵智未泯,当时心里闪电一转:“他为何如此?不躲不闪?难道其中有诈?有隐情?”

    心里如此闪电一转,手里的七星紫虹虽然仍旧是直刺而下,但是毕竟因此而为之微微一缓。

    就在这样瞬间不到的微微一缓慢,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七星紫虹的紫芒之下,人影一闪,快得有似电花火石,穿身到祁灵身前,手向祁灵的手腕架去,口中叫道:“灵弟弟!你住手!”

    祁灵一听竟是丛慕白姑娘的声音,不由地大惊叫道:“丛姊姊!”

    这一声“丛姊姊”的同时,祁灵的右手,已经被一只柔若无骨的柔荑,紧紧地握住,倩影当前,白衣如雪,秀眉微蹙,星目含幽,那岂不是千真万确地是丛慕白姑娘,风华绝代的站在面前么?

    祁灵的手仍然是握在丛姑娘手里,呆呆地望着丛姊姊,他实在茫然不知这件事的突然变化到如此地步,任凭祁灵是如何聪明了得,此时引地,他也只挣得一句:“丛姊姊!这是怎么的了?”

    丛慕白这才缓缓地松下自己的手,又似歉然,又似深情地嫣然一笑,轻轻地对祁灵说道:

    “灵弟弟!你是误会了,这都是靳老前辈有意如此对你一试啊!”祁灵一听,似恍然大悟,又似茫然不解,望着丛慕白姑娘,又望望千面狐狸靳一原的背影,喃喃地说道:“是靳老前辈对我有意如此—试?这这”这时候,千面狐狸靳一原缓缓地回过身来,脸上含着一份极其祥和的微笑,虽然他仍然是双目紧闭,但是,不难看出,他那份笑容,是出自内心的快慰。

    靳一原转过身来,对着祁灵站定以后,平静地说道:“果然不错!神州丐道有眼光,慕白这娃娃也有眼光,无论机智、胆色、武功、心地,都是难能一见的奇才,老夫虽然双目已瞽,但是,能够知道武林之中,有如此人才出现,也为之欣慰生平。”

    说着话,伸手向前,一点也没有摸索的模样,一下就抓到了祁灵的左手,微笑说道:

    “祁灵!你休要怪我如此三番两次用各种方法相试于你,因为,一朝被蛇咬,三年怕草索,老夫当年不慎,几乎是遗憾终身,所以,越是对于有才智的人,越是难能放心,如今,你即使仍然对我有何不利之行为,老夫也都认命而不避。”

    千面狐狸和祁灵说了这样一大段,祁灵虽然不知他所说的“一朝被蛇咬,三年怕草索”

    的话,用意何指,但是,他已经明白方才的一切,都是千面狐狸故意相试于他,因此,祁灵立即有了歉意与不安,他方才口头之间,对千面狐狸如此痛斥,虽然说是不知真情,但是,如今想起来,难免仍旧有不安的意念。

    祁灵当时立即躬身恭谨地说道:“晚辈愚蒙,致使有失礼冒犯之处,如今谨在此,向靳老前辈请罪。”

    千面狐狸靳一原呵呵笑道:“祁灵!老夫与令师虽未谋面,却深知秉性相近,不喜客套,走!走!且到草堂再作长谈。”

    不知何时,柴扉以外那些刀山剑海,又都隐而不见,虽然地上还有一些残断的刀头,但是,也都为地上的如茵的草地,错综罗列的石头,遮得不见,飞来峰上三担种,依然是美景如画,脱俗超尘。

    进得草堂之后,靳一原举手让客,分宾主坐下,行止举动,与明眼人毫无二致,而且立即呼唤两只黑猩猩奉茶待客,这一切都是使祁灵感到神奇而新鲜,心里啧啧称稀奇,当这两只黑猩猩捧着两杯热气腾腾的香茶,放在祁灵和丛慕白身旁茶几上之后,靳一原呵呵笑道:

    “老夫住在这飞来峰三担种之中,人烟绝迹,倒全亏了这两个黑东西,使老夫对饮食二字,毋须操心。”

    祁灵闻言大赞,但是,他立即感到不安,向靳一原说道:“方才晚辈鲁莽,失手出招,还望老前辈对这两位猩猩朋友,代为解释,晚辈在此深致歉意。”

    靳一原笑呵呵地说道:“不妨事的!这两个东西方才也是领了我的意思,前去引逗于你,否则它们也不敢如此无礼,说它功力虽无甚了得之处,仗着皮厚骨硬,挨打的功夫,还有几成。”

    祁灵闻言,当时不由得脸上红了一阵,那两只黑猩猩,倒是若无其事的龇着大门牙站在靳一原的身侧两边,对祁灵笑嘻嘻的没有一点恶意。

    靳一原伸手抚摸着身旁的两只黑猩猩,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两只东西,灵性极高,而且最重义气,最明是非,使老夫常常觉得,如今武林之中有许多人,尚不如这等喉梗横骨的禽兽。”

    靳一原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废然长叹,感慨万千之情,溢于言表。

    祁灵和丛慕白都不知道千面狐狸这种感慨之言,是为何而发,两个人都答不上话,静静地坐在一旁,默然倾听。

    靳一原慨然长叹之余,他仿佛立即察觉到祁灵和丛慕白两人,那种默然无语,有些无法答话的尴尬情形,当然便又溶解满脸惆怅,云开雨霁,朗声笑道:“祁灵!你休要见怪,老夫秉性如此,想到说到,倒是忘了你们千里迢迢,专程来此,是应该先谈谈你们的事。”

    自从丛慕白说明靳一原是有心相试的真情,对于这位昔日恶名远播,武功高绝出奇的千面狐狸,陡然骤增无比的敬意,他面对着这位双目已瞽,而行动灵敏依然的靳一原不止是敬仰他的功力精绝,而且更惊奇他一转之间,变得如此仁慈,祥和,令人如沐春风,顿生无边温暖。

    当时祁灵立即起身,说道:“晚辈此来,能获老前辈俯允,已是感恩匪浅,岂敢急于此一时。”

    靳一原微笑点头,说道:“祁灵!你坐下,老夫方才已经说过,繁文褥礼的客套,老夫和令师有志一同,生平厌恶,飞来峰上三担种,既然迎你为宾客,俗礼一律免除。”

    祁灵依言坐下,也就拱手说道:“如此晚辈恭敬不如从命了。”

    千面狐狸靳一原依然是微笑点头,忽然向祁灵说道:“其实,你们的来意,已经由丛娃儿告诉了老夫一个梗概了。”

    祁灵闻言一惊,不禁向丛慕白看去,丛慕白笑道:“灵弟弟!你不要奇怪,让我说明这一段经过,我们和从落心岩下来,你又从峭壁桩道逐级下降之后,我突然里被靳老前辈,带到此间。”

    千里狐狸也接着笑道:“飞来峰上三担种,老夫在此隐居数十年,苦力经营,秘道何止数十?而慕白这娃儿她所知道的,只不过是这一条而已,所以,当你攀上飞来峰之时,老夫便早巳知晓,当发觉来人之中,有慕白这娃儿时,老夫已经约略地知道了你们的来意。”

    祁灵一听靳一原如此说来,禁不住脱口惊呼,感到无边诧异,若说飞来峰上,秘道数十,三担种左右,机关万千,祁灵等一经到此,立即为千面狐狸发现,尚有可说,若说是靳一原一见到丛慕白,便约略地明了祁灵等的来意,未免太过玄奇。

    靳一原双目已瞽,能在远隔距离,分辨出丛慕白,已经是近乎神谈;如果说发现丛慕白的行踪,便立即了解来意,这岂不是迹近荒诞不稽么?

    但是,祁灵此时对于千面狐狸靳一原,可以说是敬服不已,钦敬有加,所以尽管他听到千面狐狸的话,心里感到惊奇,却没有怀疑他的话的真实。

    丛慕白惟恐祁灵有生疑之意,便在一旁接着说道:“我随靳老前辈到达这里以后,他老人家便问我是不是为了万巧剑客鲁半班,发生难题,而想到天柱山前来找他。”

    祁灵一听,果然不错,千面狐狸靳一原难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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