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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dingdianbiquge.com,蓝衫银剑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br />     冷三公突然说道:“我给你三年期限,三年之内,你能找到那天下第一剑法,练成火候,老夫柬邀天下武林击剑名家,我们当众较量,如果三年之内,你没有这种好运呢?”

    纪九茹笑道:“三年之内我找不到那天下第一剑法,我自来此地请受今日之罚。”

    冷三公霍然一撤身,人向后一掩,一挥手,断然说道:“你请!”

    纪九茹她倒没有立即就去,斜过眼睛,那亮晶晶的眼波,掠向夏心宁,似怒非怒,似笑非笑地瞅了一眼,然后伸手掠了一下额前的散发,娇滴滴地说道:“小兄弟!我们后会有期呀!”

    说着话,只见她飘然从洞内悠然而起,就像是一朵云彩,从洞内悠悠地落下洞口,飘崖向下,走得没有一点声息,霎时没有一点踪影。

    夏心宁目送三湘女史纪九茹如此飘然去后,他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他奇怪冷三公这样脾气火烈的人,为何对纪九茹这样宽待?他满以为冷三公会在当时举手将纪九茹击毙在洞中,谁又能料到就凭她那两句话,便轻易地将她放走?

    他偷偷地抬起眼光看了冷三公一眼,只见他满脸凝重,仿佛是凝思一件重大的事情。忽然,冷三公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眼睛一扫,正好碰到夏心宁那一对怔怔而望的眼睛。冷三公蓦地露出笑容说道:“小子!你以后若要遇到这娘们儿,可千万要小心她的金蝎子。”

    夏心宁心里一动,立即说道:“冷老前辈!这纪九茹为了想学‘万象剑法’,不惜用卑劣的手段,暗算老前辈,使老前辈身受痛苦。这种人为求达到自己的欲望,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留在武林也是祸害,老前辈为何不将之除去?”

    冷三公莫可如何地微笑了一下,摇摇头,但是,他旋即又点点头说道:“小子!你说的不错,这娘们儿留在武林,确是为害于人。但是,今无凭着她的一句话,我决不能将她毁在此地。”

    夏心宁怔了一下,立即问道:“请问老前辈,是哪一句话?”

    冷三公沉重地说道:“她说‘万象剑法’不一定就是天下第一剑法。”

    夏心宁连忙说道:“老前辈!这是她为求活命的—种激将之言,是她信口胡说。”

    冷三公摇摇头说道:“纪九茹当时的说法确是一种求脱身之计,但是,她却无意中说了一句实话。”

    夏心宁瞠然地说道:“什么?”

    冷三公说道:“天下第一剑法的确不是‘万象剑法’,而是另一种剑法。”

    这句话说自冷三公之口,的确是使人为之震惊。尤其夏心宁,他记得当初冷三公问他学什么,当他说出“学剑”之后,冷三公曾经明言他的“万象剑法”是独步当今的,为何此刻冷三公自己又说天下第一剑法,另有所属?

    冷三公是一位成名的武林前辈,他的话断然不是信口而出。如此,则天下第一剑法又是什么?

    夏心宁无限惊愕,满腹怀疑,怔怔地望着冷三公,他又不敢冒昧地多问。

    冷三公忽然迈开脚步,在石洞里往来不停地走动,走得很急,那长满虬须的脸上,露出一种难以决定的困惑。

    突然,冷三公停下脚来,对夏心宁说道:“小子!老夫不能教你‘万象剑法’了。”

    夏心宁本是满心惊愕地站在那里,此时一听冷三公如此一说,更是大惊,不觉急急地说道:“老前辈!你你不能因纪九茹的一句话,便不传授晚辈的剑术。”

    冷三公突然大喝:“胡说!”

    这一声大喝之后,冷三公忽然又长叹了一口气,对夏心宁说道:“小子!你休要胡猜老夫的心意,老夫生平说话,言出法随,岂能随便失信于你?再说,你是费南翁的外孙,持信物而来,老夫亲口许诺在先,更不容不履行诺言。更何况你小子对老夫还有救命之恩”

    夏心宁立即抢着恭谨地说道:“晚辈不敢!”

    冷三公接着说道:“老夫所以不传你‘万象剑法’的原因,前面已经说过,因为它不是武林第一剑法。说到此处你一定要问,什么才是天下第一剑法!日后你有机缘,自然会有知道的时候。不过你小子尽可放心,你这趟天柱山,决不让你白跑。”

    他说着话,立即转身向洞口走去。洞外,已经是一片阳光,抬头望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连洞外崖下的深壑之内,也显得一片清明。

    冷三公回头向夏心宁招手说道:“小子!你随我来。”

    只见他飘身离开洞口,悠然直向崖下深壑里落下去。沿途,只见他一双手臂连连挥舞,时而触及岩石,时而攀到小枝,如此更番借力,一个千寻石壑,竟不消片刻时光,便悠悠然落到壑底。

    夏心宁也提足一口真气,循着方才冷三公下落的路线,小心翼翼地飘落下来。

    等到他落到壑底之后,才发觉这深壑之内,竟然是一个绿沉沉的水潭,水潭里的水仿佛是来自地底下,骨碌碌地向上直冒,使得那一潭水就像是烧开了的滚水一样。有人说:“弱水鹅毛俱沉”此处虽非弱水,恐怕比弱水更令人可怕!

    夏心宁不知道冷三公将他带到此地究竟为了何事?只见冷三公突然从身边不远的石壁当中,取出二十四个红绿两色的木牌子,随着一撒,纷纷落到潭水之中,顷刻之间,只见那一潭绿水,旋回翻腾,旋回不歇,二十四面木牌,随着那翻腾的潭水,在不停地游动。而且,稍微留心一下,便可以发现那二十四面红绿色的木牌子,是很有秩序地前后左右穿梭旋回。

    夏心宁心里正在怔怔不解之际,只见冷三公突然身形一飘而起,悠悠飘向潭水,落足于那飘动的木牌之上。

    他那一双脚刚刚一沾到水面的木牌子,身形立即随着那飘动的木牌子,往来飘动,左右摇摆,脚下快极,身形也灵活已极。

    夏心宁忽然大悟,心里忖道:“这是一种躲闪的身法。”

    当他一有了这种省悟之后,立即看得入神,他发觉这是一种极其神妙的身法,他曾经试想用各种招式向冷三公攻招,然而,每当他想出一招凌厉的攻势,便觉得在对方的身法之下,闪避得干干净净。

    夏心宁一时兴趣大起,他站在那里,默默地暗想运用“九旋剑法”连攻三十六招精华之学,其间还假想辅佐以外公所传授给他的“五五梅花银星飞箭”但是,他假想的三十六招剑术,以及连发五拨“五五梅花银星飞箭”无一不被冷三公那飘动的身法,闪避得不沾丝毫,而且一点也没有拖泥带水的现象。

    夏心宁站在那里呆住了,他自问“九旋剑法”已经深得外公的真传,尤其是在自己假想中攻招,较之真正动手过招,更要得心应手,竟对这个身法毫无办法,甚至于没有一点威胁,这种身法一旦用来对付敌人,岂不是可以在任何情形之下,都可以安然而自保么?

    正是夏心宁如此思潮如涌,惊叹不已之际,突然只见冷三公挺身一旋而起,人从潭水上面翩然而起一丈,再悠悠地回到夏心宁身边,笑呵呵地向夏心宁问道:“小子!你在此地发呆,可曾看到什么没有?”

    夏心宁答道:“老前辈方才在潭水上面起舞,那是一种罕世少见的奇妙身法,晚辈真是看得呆了。”

    冷三公一听夏心宁如此一说,脸上笑容一收,颇有赞许之意地“哼”了一声,接着又问道:“小子!你既然知道这是一种奇妙的身法,你也看了这么久,不知你究竟记下了多少?”

    夏心宁真没有想到冷三公会有如此一问,心里一震,但是,他立即在心里回忆了一遍。因为他曾经先后用各种招式攻了三四十招,反反复复地看到相同的身法,有一十二种,每种身法又有两种姿态。他看得仔细,所以也记得清楚。当时他迟疑了一会,没有立即回答。

    冷三公顿时有无限失望之意,废然长叹一声说道:“小子!难道你连一点也没有记下来么?”

    夏心宁这才回过神来,嗫嚅地说道:“晚辈愚鲁笨拙,只能记下一十二招二十四式不同的身法。”

    冷三公本已极端失望,此时一听夏心宁如此一说,霍然一震,几乎跳了起来,瞪大眼睛问道:“小子!你说什么?你说已经记下了多少?”

    夏心宁依然含有歉意地说道:“晚辈虽然记下一十二招二十四式,但是,还未尽然记得十分清楚。”

    冷三公当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伸手一拍夏心宁的肩头,大声说道:“这样说来,还是老夫看走了眼,果然!果然!我正奇怪灵叟的外孙为何如此笨拙,原来是老夫自己识人不深。惭愧!惭愧!来!来!你且下去在那红绿木牌之上,依式走一遍看看。”

    他说着话,便伸手到石壁的隙中,搬弄了一下,那潭中正在翻腾激荡的水,渐渐缓慢下来,那二十四块木牌子虽然照旧往来穿梭随着水流而飘动,但是,飘动的速度,比方才要慢许多。

    夏心宁先向冷三公躬身行礼,说了一句:“晚辈献丑了。”

    礼毕倏地一转身,蓝衫一阵飘动,脚下展开“登萍渡水”的轻功,照准其中一块红色木牌落下。随即凝神默念,回忆方才所看到的各种姿态步法,在那些红绿木牌之上,飘忽流动,翩翩起舞。

    夏心宁开始的时候,还有一分紧张与忙乱,愈到后来,他发觉每一个姿态与身式彼此之间,都有一种连带的关系,他悟到这一点以后,竟能在每一个身式施展之余,便能掌握机先,预为迎合下一个姿态与身式。如此一来,他飘动飞舞的身形,愈显得纯熟与优美。

    二十四个身式刚一施展完毕,夏心宁反身一掠,一式“倒穿画堂”微拽着蓝衫,飘回到原来的地方。

    冷三公抢步上前,突然一伸左手,一把抓住夏心宁的手臂,满脸兴奋,大声嚷道:“小子!真难为你!真难为你!”

    夏心宁惶然地连声说道:“老前辈过夸!还请老前辈指正。”

    冷三公这才放下手,呵呵地笑道:“当年老夫与你外公同师习艺之时,自命天赋极高,可是今日一见,才知道后生实在可畏。”

    夏心宁抓住一句话立即问道:“老前辈原来与晚辈外公是同门”

    冷三公突然脸色一变,顿时一挥手烦躁地说道:“不说这些,谁叫你问这些事?”

    夏心宁被他这种忽怒忽喜的情形,弄得愕然,站在那里不知道应该如何说话才是。

    冷三公忽然又缓下脸色说道:“这个水潭,是老夫穷数年之功,将山泉从崖下凿引而来,我凿了二十四个洞,让山泉从这二十四个洞孔里冲出来之后,再随着既定的水槽流动。

    这二十四个洞孔,和二十四道水槽,就是符合各种闪避的身形,融和而成的方位。再用二十四块木牌子在水面上习练。

    小子!你能在看过几遍之后,熟记无讹,这份天资,是值得自慰。”

    冷三公停了一会,又接着说道:“这一套‘流水萍踪步法’,如果你再能自行体会,仔细地多加熟练,将来你在武林之中,够你自保而有余。”

    他说完话,又迳自攀登峭壁,回到石洞里去。

    夏心宁默察了一下那流水的形式,再回味一下方才自己所练过的身法,这才欣然而起,攀上石壁,迅速地回到石洞里。

    他刚一进洞,就见冷三公左手握了一个铁盒,右手提了一个很小的布袋,向他说道:“小子!此地你多留无益,你此刻去吧!”

    夏心宁一听他下逐客令,自然不能多作逗留,恭恭敬敬地向冷三公行礼,谢他传授了“流水萍踪步法”

    冷三公忽然笑道:“小子!你没有学到‘万象剑法’,是否有些不满之意?”

    夏心宁惶然说道:“晚辈承老前辈青睐,授以绝世无双的‘流水萍踪步法’,已是天大之幸,何敢如此不知满足,再生贪念?”

    冷三公笑道:“你小子不生贪念固然应该,我老人家曾经亲口许你而不曾履诺,是为不该!虽然说到这中间有我的原因,究竟不能使你完全心平气静。”

    夏心宁连忙急着辩道:“老前辈!”

    冷三公笑呵呵地摇着手,止住他说下去,然后接着说道:“你听我说!老夫这里给你一样东西,你收藏在身边,将来有一天遇到一个弹古筝的人,他所弹的曲调也是你听不懂的,你便将这件东西交给他,向他要求传你一套天下第一的剑法。”

    冷三公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本是笑呵呵的,可是说到后来,脸色变得非常凝重,神情也变得非常庄严。同时将右手拿的小布袋,交给夏心宁。

    夏心宁恭恭敬敬地接过这个小布袋,小心翼翼地藏在贴身处。

    冷三公又将左手那个小铁盒子递给夏心宁,说道:“你那条‘赤火链’曾经救了老夫一次,说不定将来还是有用无穷,你带在身边,以备急时之需,不过有一点你小子要注意,当‘赤火链’蛇吸饱了毒以后,你要立即倒提起来抖它一下,否则,万一被它咬中一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究竟什么程度才算是“赤火链”吸饱了毒?冷三公没有说明,夏心宁也没有多问,万密一疏,几乎为后来酿下大祸。

    这是后话,暂且不表。且说夏心宁接受过“赤火链”蛇之后,向冷三公告辞,离开了天柱山飞来峰。

    当他来到山下,回首身后,但见那擎天一柱,高山云表的飞来峰,心里对冷三公这位很古怪的老前辈,有一分怀念,也有一分怀疑。他明明听到冷三公自己说出,他与外公灵叟费南翁是同门师兄弟,为何等到问他的时候,不但不承认,而且立即予以严颜制止,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夏心宁肯定的相信,这中间一定有一段曲折的往事,他准备他日返回九疑山,一定要向外公问个明白。

    他放下满怀起伏的思潮,登上大路,自己忽然停顿了一下,盘算着:此行究竟往何处去?

    他想起九指神通乐德林这位老哥哥,据说是为他找一种有助功力的药,远下南疆,虽然分手之时,彼此约定明年元宵节,在泰山玉皇顶见面,但是,现在正是没有事情,何不趁此机会,跑一趟南疆。

    但是,转而一念:“在飞来峰上捉‘赤火链’的时候,遇到那位活华陀古照文,承他慨然赠送‘赤火链’。如今‘赤火链’已经解除了冷三公的剧毒,我自然应该立即赶到洞庭君山去,找这位武林名医,将这条‘赤火链’还给他,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两途相较,夏心宁决定先到洞庭君山,去拜会活华陀古照文。

    从安徽境内的天柱山,到洞庭君山,水陆兼途,相去何止千里?不过千里虽遥,关山阻隔,在萍踪四海,浪迹江湖的人看来,也算不得是一件大事。

    当下夏心宁一骑上道,沿途观赏风光,也不消多少时日,便到了名闻宇内的岳阳楼上,面对着浩瀚汪洋,一望无际的八百里洞庭湖。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是凡名胜古迹,如果有一则传奇的故事,或者有过许多名人的咏哦歌颂,便会流传人口,远播盛名。

    据说昔日吕纯阳曾有如此诗句:“三过岳阳人不识,朗吟飞越洞庭湖。”

    因此,洞庭湖成了名湖,岳阳楼成了名胜。这都是闲话。且说夏心宁这日到了岳阳楼,登临远眺,但见水波粼粼,白浪细细,远处几点渔帆,点缀着浩瀚的湖面上,数只白鹳,翱翔在白云与碧水之间,远处青螺一点,君山在望,真是一幅美极的大笔丹青,真不愧是名湖名胜。

    夏心宁在岳阳楼上浏览之余,心情为之豁然!但是,一时还不知道此去君山,应该怎样去法?好在为时尚早,趁便进岳阳城用过午饭,再作商量。

    当下心意已定,便在岳阳城内选了一家酒楼,叫了三五味小菜,要了一壶酒,虽然夏心宁不会饮酒,但是人在心情开朗之时,也忍不住要小饮数杯,以助情趣。

    夏心宁浅酌几杯之后,便招来店伙,随意问道:“此去君山如何走法?”

    店伙一听夏心宁打听君山,立即改颜恭敬地说道:“小爷要前去君山方便得很,雇一只小船,趁潮过去,不要多少时间。如果你要遇到胜家庄的人,搭乘他那种八匹桨的‘浪里钻’又快又安稳。”

    夏心宁当时略有奇怪问道:“胜家庄常常有船到岳阳这边来么?”

    店伙笑道:“小爷!你既然前去君山,敢情还不知道胜家庄么?如今江湖上提到君山,就没有不知道胜家庄的。胜家庄每月至少有两次定期的班船,来到岳阳。”

    夏心宁当时心里一动,暗忖道:“当初活华陀古照文并没有说明他在君山何处,照这种情形看来,莫非他就是住在这胜家庄?”

    他如此一念转定,便对店伙说道:“我正是前来拜访胜家庄的,只不过是以往没有来过,如今路途陌生罢了!”

    店伙赔笑说道:“这就是了!像小爷这等人才品貌,自然是胜家庄的座上客。喏!小爷你可真巧,说着说着,就有胜家庄的人来了。”

    夏心宁立即随着店伙的眼光向门口看去,当时不由地心里一动。

    从门口进来一位年轻人,头上戴着一顶文生巾,身穿一件青衫,却又精绣了三道金色的阔边,走动之间,闪闪有光。长眉飞入鬓角,双睛顾盼有神,面如傅粉,唇若丹朱,生得无比俊秀,潇洒风流。

    店伙轻轻地说道:“这位便是胜家庄的表少爷经澄之经相公,少时小爷过去打个招呼,便可以搭他们的便船过去。胜家庄的人,都非常好客,何况小爷又是专程前来拜访他们呢?”

    夏心宁颔首微笑,他等待店伙走后,站起身来,走到那位胜家庄的表少爷经澄之的桌子旁边,抱拳说道:“兄台请了!小弟夏心宁,冒昧前来打扰经兄雅兴。”

    那经澄之本来低头饮酒,无视身旁的一切,这时候突然一抬头,两道眼神就如同电光一闪,盯在夏心宁的脸上。

    夏心宁当时不觉心里一震,闪电一转暗自忖道:“这个人的眼光怎么这样凌厉逼人,而且眼神又是闪动得这么厉害”

    经澄之注视了一会,这才放下酒杯,站起身来,抱拳说道:“这位夏兄!请恕小弟眼生,但不知有何指教?”

    他说着话,随即潇洒地一抬手,让夏心宁在他对面坐下。

    夏心宁坐下之后,又拱手说道:“经兄少时返回君山时,可否便中容小弟在贵舟得一席容身之地?”

    经澄之两道长眉一掀,微笑说道:“原来是这等事,夏兄只要不嫌小舟狭窄不便,尽管上船。凡是到君山的人,都算是我们的客人,做主人的焉有不欢迎客人的道理。”

    说着他露齿轻松的一笑,表现出那种风流倜傥的潇洒风度,但是,夏心宁心里倒觉得此人有些锋芒太露,眼神太过活动的感觉。

    就在夏心宁拱手称谢之余,经澄之忽然问道:“请问夏兄前往君山有何贵干?”

    夏心宁说道:“小弟是前来拜访一位武林前辈,久仰胜家庄在武林中的盛誉,但不知这位前辈,是否在胜家庄。”

    经澄之显然有了极大的注意,双目凝视着夏心宁,关切地追问道:“但不知是哪一位?”

    夏心宁说道:“是一位武林名医,人称活华陀古照文古老前辈。”

    经澄之啊了一声,眼神里泛出一种奇异的光芒,稍露即逝,随即平静得若无其事的摇摇头说道:“胜家庄往来宾客极多,小弟虽在庄内,平时极少与宾客往还,所以,这位古老前辈究竟是否在庄上,倒无可奉告。”

    他停顿了一下,立即又接着问道:“夏兄是与这位古老前辈有约么?找这位神医前辈,为了何事?夏兄若便于相告,小弟也可稍尽棉薄,代为打听。”

    夏心宁心里当时微微一动,他想到关于“赤火链”的事,是不是应该告诉他?但是,他一转念,觉得这件事实在不宜于到处张扬,如果此时对经澄之坦直地说明,倒是有些“交浅言深”之感。常言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这条“赤火链”也可以算得上是一种罕见奇珍,到处张扬,容易引起旁人的窥伺,也容易为自己带来意外的麻烦。

    夏心宁如此一顿之后,便拱手含糊地说道:“小弟月前与古老前辈有过口头之约,相约在君山见面,只是为了一点小事。既然经兄不清楚古老前辈,待小弟到得君山之后,再行察访。”

    经澄之顿时脸上掠过一层红光,眼神也随之一闪,但是,和方才一样,立即恢复原状,平静如常,点点头说道:“到达君山之后,夏兄如有任何差遣,请随时告知,小弟极愿效劳。”

    夏心宁拱拱手谢道:“萍水相逢,承兄台允许乘宝舟,已是感之不尽,何敢再多相烦,经兄的美意,小弟心领了。经兄请用餐,小弟暂时告退,少时宝舟启行,请招呼一声即可。”

    拱拱手便要告辞离座,经澄之突然伸手拦住他说道:“夏兄何必离去,小弟即刻便可以陪兄台启程。”

    当时不由分说,立即招呼店家一声:“记在帐上。”便和夏心宁一同出了酒楼,出得岳阳城,向湖畔走去。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湖中反映起万道金蛇,随着波涛,闪动起伏,几阵渔舟晚唱,背着西下的夕阳,扬着帆,孕着晚潮风急,满戴着鱼虾而归。这景色较之白天所见,又别有一番情调。

    夏心宁随着经澄之来到湖边,跳上一艘“浪里钻”一声吆喝,舟上的人解缆荡桨,斜对着夕阳,向湖心划去。

    所谓“浪里钻”是一些住居于湖泊的武林世家,用来做水上航行的工具。这种船特点是身子极长,左右各有八匹桨,一旦全力划开,破浪冲涛,极为快速。

    夏心宁自幼生长在山地,不仅是不谙水性,而且连舟船都很少乘驶。所以,他乍一见到这种形状奇特的“浪里钻”心里就充满一种新奇之感。及至起碇开行,荡桨的八个大汉,扬桨一落之际,舟行似箭,一去何止两三丈。

    夏心宁站在船头,迎着晚潮风急,蓝衫吹得猎猎有声,看得前面一望无际,逐渐苍茫的洞庭湖,心中为之开朗,而且还有无比的兴奋,他才体会到“乘风破浪”的意味,也才体会到“飘飘欲仙”的情调。

    这时候,他真想放声高歌一阕,以发泄心头欢愉之情。

    吱呀一声,只觉得当时舟身一颤,随着便缓缓地停了下来。

    夏心宁正是迎风而立,意兴盎然之际,小舟如此一停,不由地使他微微一愕,眺望前面,远处偶有两三点早亮的灯光,在那里摇曳,分明君山相距还远。回顾身后,岳阳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四周所有的就只有水,一片黑茫茫的水,和逐渐汹涌的波浪。

    低头下看,舟内八个彪形大汉,俱是一式竖桨不动,只剩下这只窄长的“浪里钻”在那里汩汩地随着风浪在波动。

    夏心宁再看船尾,只见经澄之正缓缓地从舵位上站起来,脸上仍然是那么平静,夏心宁不觉拱手问道:“请问经兄!此去君山尚有多远?”

    经澄之站在船梢答道:“不远!前面灯火摇曳,便是君山。”

    夏心宁又问道:“既然前去不远,我们为何”

    夏心宁发觉自己似乎是有点责问的语气,立即半途将话停了下来。

    经澄之忽然露出一丝微笑,两边嘴角微微向下一撇,带着有一点得意的意味说道:“你是奇怪我们为何半途停而不前是么?那是因为我在半途之中,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要向夏兄请教明白,而这个问题又无法使我到达君山再问,所以,只好耽搁一点时间,先来向夏兄请教。”

    夏心宁一听,不觉大为愕然,要有任何问题,何不等到君山再问?如此停舟湖心,岂不是有些强迫的意思么?

    夏心宁一想到这里,脸色一沉,立即说道:“经兄既然如此迫不及待,就请问来,小弟洗耳恭听。”

    经澄之微笑着说道:“请问夏兄,你前来君山究竟是为了何事?”

    夏心宁勃然大怒,朗声说道:“方才小弟已经说过,此行前来拜访活华陀古老前辈,经兄如此停舟问话,形同逼问口供,难道这就是胜家庄待客之道么?”

    经澄之依然没有动怒,含着微笑说道:“请勿动怒!我还没有请教清楚,夏兄前来寻找古老前辈,又究竟为了何事?”

    夏心宁此时有一种被骗上当的感觉,怒极而笑,哈哈一声,指着经澄之说道:“本来话无不可对人言,不过像你这样问话,纵然是一启口之间的事,我也不屑于告诉你。经澄之!我夏某不过是乘搭你的便舟,不是你的阶下囚,不能容你如此询问。如果你不前去君山,请你掉转回头,岳阳楼下多的是楼船,可以任我搭乘。”

    经澄之忽然也哈哈一笑说道:“怎么?你已经知难而退了么?不过既然来到此地,要让你回去,也不是那么容易,否则要来就来,要走就走,君山岂不是成了宵小猖獗之地么?”

    夏心宁大怒,厉声喝道:“经澄之!你满口胡言说些什么?你若再要如此胡言乱语,就休怪我伤了和气。”

    经澄之说道:“只要你能说出前来君山所为何事,那才真正是不伤和气的根本之道。”

    夏心宁喝道:“我到君山前来拜见古老前辈为的何事,与你经澄之何干?为何要你来问?”

    经澄之突然长笑一声,身形一闪,就在这只“浪里钻”上,倏地向前欺身三尺,右手一抬,伸手向前一抓,闪电出招,抓向夏心宁的左臂。

    夏心宁一见果然动起手来了,舟上地方窄小,闪避不开,只见他左肘突然向下一压,右掌反腕向上一迎,掌刃削向经澄之的脉门,右手一圈,倏又一翻,向前拍出一掌,拍向经澄之的左胁。

    经澄之微微冷笑,哼了一声,缩掌吸胸,盘肘上点“七坎”落步下攻“三蕉”上下两招,分进合击。

    夏心宁脚下自然地一滑,巧妙无比地闪开对方一脚,遽又二指疾伸,点向致命的“锁喉”

    这样一闪一攻,都运用得恰到好处,经澄之脱口赞了一声:“来得好!”人随着向后一撤,又回到原来的舵位上。向夏心宁点头说道:“果然不错!怪不得胆敢单人只影,前来君山捣鬼,只不过你的胆气虽大,智慧却是有限,试想就凭你这点微末道行,就能在胜家庄生事么?”

    夏心宁一听对方口口声声说他是别具用心前来君山,知道此时已经是百口莫辩,再向他说明,也是白费力气,而且,在这种情形之下,任何一个稍有点性情的人,也不能接受对方这样无理强逼,也决不会再去向之解说。

    但是,夏心宁心里也明白,小舟此刻是停在湖心,四周都是水茫茫的一片,要是对方在水里弄什么手脚,夏心宁只有束手就缚的份儿。

    此时此地,夏心宁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先下手为强,我一定要先发制人。”

    意念如此一决,突然一拔长剑,脱手一招“九疑中伏”剑身大颤,化出十数朵剑花,向经澄之迎头罩去。

    这一招“九疑中伏”是九疑剑法中最具攻击性的一招狠招,剑剑似虚,剑剑似实,使人犹豫在闪避与招架之间,便要折于这一招剑法之下。夏心宁存心一招得手,于是出手便是绝招。

    经澄之乍一见时,脱口“咦”了一下,随着一个哈哈,人像一条飞鱼,嗖地一声,跃于湖中,顷刻没于那一片黑茫茫的湖水之中。

    夏心宁没有料到对方竟然不还手、不招架,一下就闪坠到湖中,不用说,就凭经澄之方才那样悠然跃身入湖看来,必然是水中能手。如今他一下湖,事情就比自己所想的要糟得多了。

    夏心宁总算是临危不乱,一招未得手,立即霍然一翻,站在船尾,纳剑入鞘,朗声向那八个掌桨的大汉说道:“请各位即刻挥桨划船,我们彼此本来无仇无怨,用不着再伤和气。”

    那八个大汉,宛如耳聋一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夏心宁知道他们不动手,自己是毫无办法可行,当时右掌一抬,掌心扣足十成真力,朗声喝道:“你们有谁自信能接下我这一掌,否则你们可以想到违抗的后果。”

    他说到此地,凝气翻腕,开掌吐声,对准着船梢湖面上,凌空劈出一掌。

    掌风刚刚脱手,只见湖水咕咚一声,顿时被击成一个深达一尺余的大洞,四周水花飞溅七八尺有余。

    夏心宁这样劈空一掌,舟中两旁坐的那八个大汉,并没有反应,倒是这只小舟,突然被这水浪一激,掌风反弹之力,破浪迎风,顿时向前冲了两三丈远。

    夏心宁见状心里一怔,俄而恍然大喜,暗忖道:“我何不用一连串的劈空掌力,催舟前行?虽然这样消耗真力太多,但是总比干耗在此地为妙。”

    他意念一决,转身站到船梢,抬掌作势,正要开始连续发掌,突然,身后咕咚、咕咚一连好几声,但觉得舟身一轻,微微地摇晃了几下,等他回头看时,舟上分列而坐的八个大汉,都已经飘到湖中,顷刻之间,去得无影无踪。

    夏心宁心知不妙,但是,他仍然作最后的努力,他要仰仗自己的掌力催舟,脱离开他们水下弄鬼的范围。

    正在他扬掌拍出一掌劈空掌力的时候,忽然水中嗖地一下,水淋淋地冒出半截人身,停在小舟之旁不远,笑哈哈地对夏心宁说道:“你不自量力,偏要到君山来捣鬼生事,只好请你暂时委屈一下了。”

    夏心宁此时真痛恨经澄之这种恶意栽诬的行为,当时将心一横,闪电将衣襟一掀,右手一扬,大喝一声:“恶贼!看箭!”

    九疑山的“五五梅花银星飞箭”非比寻常,是灵叟费南翁最杰出的暗器,一经出手,就鲜能躲闪得开。

    经澄之一见他衣襟一掀,心知不好,立即就有一蓬银星闪电飞来。经澄之一扭身飞闪到五六尺之外,可是已经迟一瞬,叭地一下,左肩上已经中了一只小箭,劲道极强,深入肩骨,若不是闪避得快,对消了一点力量,恐怕已经透穿而过了。

    经澄之无视于肩头的流血,冷冷地对夏心宁说道:“姓夏的!本来我还准备留你一条活命,现在我要让你在洞庭湖内喂鱼虾。”

    他说着话一扭身,顷刻没于水内。

    夏心宁此时站在船上,已经没有了主意,眼见得那小舟不停地滴滴溜溜打转,而手足无措。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哗地一声,水下面突然出现两三个人,齐声大喝:“下吧!”

    顿时只觉得小舟一侧,夏心宁随着一个翻身,跌落到湖中。他只感觉到一阵湖水清凉之后,便失去了知觉。

    等他醒来之后,首先发现的,便是浑身上下都已经被一根筋绳捆着,没有一点挣扎的余地。

    他再回眼四顾,原来他又置身在那只“浪里钻”的小舟上。八个大汉如飞的挥动木桨,小舟迎着风浪,飞也似的向前驶行。

    经澄之依然是那件青衫,看去好像没有湿,嘴角露着一点笑意,望着夏心宁点点头说道:“姓夏的!有道是:虎无伤人意,人倒有害虎心。你这一箭,是我经澄之有生以来第一次身受,就凭你这一箭,再加上你存心不良来到君山,我再也不能饶你。”

    夏心宁此时心里突然有一个奇怪的想法:“活华陀古照文为什么要约我在洞庭君山和我相会?照这位姓经的行为看来,君山胜家庄不一定是个值得钦佩的地方。”

    他睥睨了经澄之一眼,也为自己产生一点悲哀,葬身在洞庭湖,是他所未能料及,也是他未能心甘的事。

    经澄然忽然一抬手,八个大汉又一齐竖起木桨,任凭小舟在慢慢地飘流中停顿下来。这时候经澄之双手一把抓住夏心宁,高举过头,笑嘻嘻地说道:“姓夏的!你能葬身在这样的名湖之中,总是你的幸运。”

    说罢脱手一扔,将夏心宁抛出好几丈远,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夏心宁落身水里。这次夏心宁自知必死,反倒心情平静,没有方才那种惊慌之意,所以,当他落身到湖里的时候,他居然还保持了一段时期的清醒。

    他隐约听到经澄之一阵呵呵大笑声,以及他吆喝催舟的声音。

    他也听到一阵橹杈咿唔之声,也仿佛看到一阵火光,反映到水里现出一阵光亮。

    此后,他就一切茫然了!

    他仿佛自己的身子向下沉,又仿佛向上飘、向上飘

    他不再寒冷,仿佛湖水也变得温暖了,一阵热腾腾的热气,蒙上他的脸,他贪婪地长长吸了一口气,顿时仿佛有一股热流,滑溜溜地一直流到丹田。

    这时候,他才忍不住哼了一声,那不是痛苦的呻吟,而是在极端难过的情形之下,转向舒适的一种自然的呼声。

    就在他这一声低哼脱口而出之后,他立即听到一阵莺声燕语,乱糟糟地有人说道:“快去回禀少庄主!这人已经醒来了!”

    夏心宁这才仿佛一下回到清醒的境界,心里一震,闪电想道:“是了!想必我是被人从湖中救了上来。天见怜!合该我命不当绝。”

    这时候,他又听到许多人七嘴八舌地叫:“少庄主来了!少庄主来了!”

    随着一阵步履细碎之声,方才那些嘈杂的人声,都立即归于宁静。夏心宁忍不住睁开眼睛一看。但见一阵光芒耀目,使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但是,他却适时的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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