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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沈城的城区一片沉寂,连个人影都找不到,只有两排昏黄的路灯给这沉寂增添了些许生气。车到县委,杨炳华喊了关天,门卫才不情愿地把门打开。管冠南一行来到县委值班室,见有两个值班人员在下象棋。管冠南问:“你们白书记呢?”值班人员一看是管冠南进来了,忙收拾起桌上的象棋,说:“在休息,我们马上联系他。”值班人员举着手机打了半天电话,急得额头都冒汗了,对方还是无人接听。值班人员望着管冠南阴沉着的脸,小声说:“手机通着,没人接,我去看看。”管冠南说:“把你们今天带班的县领导也找来。”两个值班人员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飞速跑了出去。管冠南转头安排道:“炳华,你到机要局值班室,把他们县委常委会的记录本拿来。”

    管冠南叹着气对文珈和谢岐山说:“没想到,我们居然沦落成了沈城县委的值班人员了。”

    沈城县委书记白沙金这会儿没在沈城,这天下午,他与一帮诗人正在张颖刚装饰好的“颖怡茶吧”畅谈他的诗集《白沙镕金》研讨会的事。白沙金先前在省文联工作,后来调到省委宣传部文明办公室做副主任,四年前到沈城代职锻炼。在此期间,整个沙颖地区的年度“三优杯”检查,他都作出了不少贡献,再加上他口若悬河,常常把死蛤蟆说得乱蹦,因而使周治平以及前任地委书记都对他印象不错,再加上他的一个表哥在北京一个要害部门工作,所以,半年前他轻松地就任沈城县委书记。今天上午,同是沙颖老乡的一位省作协副主席和省报社文艺处一位处长来到沙颖。张颖便知会了白沙金一声,让他抓住这个机会和人家拉拉关系。白沙金虽说在省宣传文化部门工作多年,但是只发表过一些通讯、影评、短诗,常常被圈内人排挤。这几年,他在县城与当地的一些文学青年神侃,连迸发激情带剽窃居然攒下了几百首诗,三个月前整理了一下,最近弄出个集子,名曰《白沙镕金》。他想借机得到省作协、省报的肯定,然后炒作一下,为他这个县委书记再戴上顶著名诗人的桂冠。于是,他连夜带了两箱茅台和两套名牌衣服,兴冲冲地来到张颖的“颖怡茶吧”。

    地方大员的到来,使两位省城文艺界的大腕儿也礼贤下士起来。他俩摒弃先前的偏见,饶有兴致地听白沙金背诵着他的大作——《感谢太阳》:“我是一棵小树/也要在山巅茁壮成长/我是一朵小花/也要在大地弥漫芳香/虽然曾经过早春的严寒/虽然曾经过晚秋的风霜/我依然张开双臂/拥抱那火辣辣的希望/我要纵情高歌/感谢金灿灿的太阳。”作协副主席喝着茅台,连声赞道:“写得好,激情澎湃。

    ”白沙金喜上眉梢,又背诵着《我热恋着你》:“我热恋着你/就像露珠热恋盛开的月季/我热恋着你/就像垂柳热恋延伸的河堤/那孩提的痴迷/青春的寻觅/使我爱你爱你亲亲昵昵/啊,每一个夜里都有一道亮丽/每一天我都企盼着惊喜的晨曦/你就是我的梦/你是我永远也猜不透的谜。”文艺处长晃着喝得晕晕乎乎的脑袋说:“露珠恋月季,垂柳恋河堤,白书记,太形象、太生动了。”白沙金说:“其实,民间有许多题材呢,有些民间小调更有味,我给你们唱一曲平东道情《包饺子儿》吧:人逢喜事长精神儿/大年三十包饺子儿/公公想吃羊肉馅儿/婆婆想吃鸡蛋皮儿/娃娃扯着衣裳襟儿/嚷着要吃蘑菇泥儿/就数老公最挑刺儿/偏要尝尝芝麻叶儿/哎哟哟,哎哟哟儿/掰着指头算一遍儿/馅子要拌三四碟儿……”作协副主席说:“有风味,有民族味,凡是民族的都是世界的。白书记,这几年不见,你让我割双眼皮儿啊。”

    这时,菜都上齐了。张颖走过来张罗说:“白书记,菜好啦,咱们一起喝几杯吧。”文友在一起,自然轻松,大家说着、唱着、喝着、闹着。作协副主席说:“白书记,你放心,研讨会我包了,请宣传部部长、文联主席、省文联各协会理事以上级别的人,呃,三百人的规模如何?”白沙金说:“好,为了这个研讨会,我个人准备拿出二十万元经费,另外再给你俩每人五万的辛苦费怎么样?”作协副主席说:“好,一言为定。”文艺处长说:“我安排文艺版用整版面,综合报道宣传。另外,我想给你们弄个项目如何?”白沙金说:“太欢迎啦,啥项目?”文艺处长说:“你那是不是有个宋代县衙?而且你们没有投资、包装过?我北京的一个亲戚,准备买断那块地五十年的经营权,怎么样?”白沙金一点头:“行,价钱好说。喝酒!”就这样,你一杯、他一碗,白沙金喝得烂醉如泥。

    当白沙金被司机从梦里叫醒,扶上车赶回沈城县委时,已是凌晨四点。管冠南已经从县医院查看过救治情况了,而且,还把县长狠狠地训了一顿。尚在醉中的白沙金看到管冠南在县委常委会议室黑着脸,还不明就里,笑呵呵地迎上前去,说:“管市长,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管冠南说:“休息个屁!你说,你去哪儿了?”白沙金说:“我,我下乡检查去了。”白沙金说着就朝管冠南的身边凑过去,管冠南闻着他的一身酒气,不高兴地说:“坐远点,坐远点。”白沙金一脸醉相:“靠近领导,靠近领导好进步。”管冠南猛地站起来,把坐的椅子一摔:“我叫你进步!我问你,你们县委是怎么布置安排防疫工作的?”白沙金见管冠南生真气了,顿时酒醒了一大半,忙说:“我开了常委会,全面安排布置下去了。”“胡说,”管冠南把手中的常委会议记录本一摔,“所有的常委会记录中,只有两次提到过防疫工作,还是在安排其他工作时顺便提到的,直到目前没有召开过一次专题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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