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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dingdianbiquge.com,2066年之西行漫记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都使我愈发坐立不安。

    然而事情却在这时发生了变化。

    这天晚上,我刚睡着,突然被巨大的声音吵醒。声音来自空中。

    甲板上有船员们的脚步声和尖叫。

    我准备出去,铃木的脸出现在门口。他阻止了我。

    “你呆着别乱动!”

    声音像一架小型磁喷流飞行器或直升机发出来的。它好像正在“诺亚方舟”上方盘旋。探照灯把甲板照得雪亮。

    我意识到,铃木的船终于被人发现了。

    “我们是水灾救援队。国际卫星组织通知说从纽约开出了一艘难民船,好家伙,找到现在才发现。网络不灵了就是不行。我们是来救你们的,跟我们走吧。”

    上面的人用扩音器说。

    我从窗户中看去,见船员们都不知所措的样子,有的面露惊恐。大家都不知说什么。

    还是铃木说:“对不起,我们不是难民。我们是准备去南方上学的学生。我们食物充足,精神饱满,我们有自己的航线,不想跟你们走。”

    空中的声音说:“开什么玩笑。我知道你们是一帮孩子。你们父母大概牺牲了自己,才使你们有机会逃命的吧?你们怎么这么说话呢?”

    这声音像来自虚幻的世界。整个场面像是舞台表演。

    铃木说:“我们食物充足,精神饱满,有自己的航线。”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嘶哑。

    我看见他的眼神中正透出敌意。

    “请放心,我们不是恐怖分子。”天上的声音说。

    “不,我们不去。”

    “你们真不是难民么?”

    飞行器又降低了高度,与舷平行。现在看清了,只是一架普通的直升机。驾驶员微笑着看着船上的人。那是一个白人。孩子们更紧张了。

    “啊,原来是黄种鬼。我说怎么这么犟呢。行啊,你们要真觉得自己不是难民,想在海上兜风玩儿,就随你们便吧。我还有别的人要救呢。”

    说话间直升机就要上升。我想这是一个对亚洲有成见的人。但大家仍默默地、紧张地看着,好像怕被认出了本来面目。

    我知道这是逃走的唯一的机会。我猛冲出去,喊道:“不要走,船上有难民!我有父母,我要回家!”

    铃木猛地拽住我,抽了我一个嘴巴,又把我的嘴捂住。

    直升机发现船上有异,又开始往下降。

    “给我打!”

    铃木尖厉叫起来。声音有些失真。

    他不是说打我。我看见船头发射出了一道火光。它掠过了直升机的前沿,使它摇晃了一下。跟着,第二道火光准确地击中了直升机。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几乎使我倒地。一些碎片飞来,打伤了两名船员。直升机立即成了一个火球,坠落在海面。在坠落的一刹那,里面的乘员弹了出来。

    铃木松开我,拿出一枝激光枪。其他人也拿出激光枪或老式子弹枪。他们开始朝水中扑腾的人射击。那几个人凄惨地大叫,但没有一点用。

    这种射击就像打靶玩一样。铃木和船员们的紧张神态消失了,一下变得兴奋异常。他们跺着脚又叫又喊,不时嘎嘎地笑。

    “鬼角”拿着一枝大枪,凶猛地射击。李铸城和苏珊也都又跳又叫。

    我感到恐怖。然而,我也感到有一种张力又在上涨。当子弹或光束打中水中人时,在他们的血肉迸发开时,我不禁血脉贲张,呼吸急促。

    我在网上玩游戏的时候并不多。但偶尔的几次,不就是这种感觉么?

    有一刻,我闭上眼,幻想射击的人是我。可是,我知道自己没有这种胆量。

    等我张开眼,四个乘直升机来的救援人员已经被打死了。他们残缺不全的尸体在波涛间蠕动着,像几个黑不溜秋的太空废物袋。星光照在他们身上,冷清清的。直升机的碎片在水面上漂浮着。

    “可惜靶子不够。”

    铃木收起枪,兴犹未已地说。他的表情,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然后,他转过头来,对我说:“现在轮到你了。”

    由于暴露了目标,我将遭到惩罚。我被绑在船中央的桅杆上。铃木和几名船员搬了椅子坐在我的对面,狼一样打量我。

    海水的声音很可怕。星光浇在头顶。船不断摇晃,我呕吐了几次。除了晕船外,还是恐惧的缘故。

    我在想,这群孩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们坐得很奇怪,摆成了一个飞机一样的阵式。铃木坐中间。他前面是伊朗人,后面是哈萨斯坦人,两对机翼的位置分别还有四人。

    铃木先发布命令,让船驶离这个海域,并布放磁性防护屏,以逃开追踪。然后他宣布:“现在,要玩一个中国游戏,来招待中国客人。先介绍一下吧,我前面的是清官,我后面的是奸臣。我左右的呢,是打手和陪客。我自然是皇帝了。明白了吧?现在开始。”

    “清官”便叫了升堂。“奸臣”便对“皇帝”耳语。“皇帝”再传话给“清官”“清官”便宣布:“打手上前。”

    两个打手便走到我两侧,装出恶狠狠的样子。

    “奸臣”又对“皇帝”耳语了几句。“皇帝”又把“奸臣”出的主意传给“清官”

    这回“清官”宣布说:“打耳光。”

    打手便一边一个打我的耳光。我大叫起来,泪水下落。我这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打耳光。除了疼痛外,还万分屈辱。

    “把我放开!”我朝铃木大叫。

    他不理我,看着我笑。

    这是什么中国游戏呢?“阿曼多”从来没有教给我这方面的知识。

    “清官”这时叫道:“停。”打手便停了下来,规矩地站好,抄着手,等待下一道“圣旨”

    “奸臣”又朝“皇帝”耳语。“清官”扯着嗓子道:“鞭挞。”

    打手拿来两根绳子,左一下右一下把我抽了一顿。直到“清官”喊停。

    第三道“圣旨”是“拳击”两名打手开始朝我的胸口和腹部猛擂。我痛得大叫,觉得骨头都要裂了。

    跟着来的是“折翅”、“跪铁”、“上吊”

    我后来认为这些刑罚都没有任何想像力和创造性。但它们却非常很深刻。

    然而,仅仅是施以刑罚,而没有一枪把我打死,这又是我的幸运。

    难道这不可以看作铃木对亚洲人开恩?

    在惩罚我的过程中,铃木始终作微笑状。两名“陪客”则装作打扇子的模样。大家都围着看,乐不可支。

    只有苏珊中途朝铃木说:“够了够了。你这没有新意。”铃木说:“你还想看什么花样?”苏珊说:“我不想看了。”

    铃木没理她。她便走开了。

    韩国人是一副无奈的样子。他没有作任何劝说。

    “退堂”后,我被两个“打手”扔回舱中。我继续哭泣。疼痛和屈辱的感觉愈加强烈。记忆中,我从没受过这样的伤害。

    在国内,我是“龙子”受到无上的尊敬。即便在美国,在大水围困的楼上,也还是处处被保护。但现在竟落到这个境地。

    美国是一个特别的国度。

    我觉得我应该诅咒“阿曼多”因为他从没有诱导我去了解这方面的知识,包括亚洲人与亚洲人的不同。

    这时,我开始想念祖国和父母。我觉得我以前过于忽视这些非网的存在。

    然后我便痛得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阵微微的响动把我惊醒。门开了,有人进来。

    是那个叫苏珊的女孩。

    “你怎么样?”她脸露关切,又有些畏怯。

    我觉得,她似乎是克服了内心的矛盾才来的。我想到施刑时她劝铃木停止,不禁深为感动。

    “浑身疼得要命。”我说。

    “你忍耐一会。很快就会好的。”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朝我的伤口喷了一阵。疼痛立刻减轻多了。

    “你别跟别人说。”她说。“铃木不知道我来。”

    “铃木这个王八蛋!我饶不过他的。”

    “你不要说了。你斗不过他。”

    苏珊匆匆说完,便要离去。

    我忙道:“等一下,我有话问你。”

    她停下来,侧过头:“什么事?说吧,快点。”

    “你为什么要给我拿药来?”

    “我看你挺可怜的。”

    “你是中国人吧?”

    “我是美国人。但我的祖父是中国人。”

    “原来是这样啊。多谢。”

    “没有别的事,我要走了。”她往门口退,害怕被人撞见的样子。

    “别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你以后会知道的。”

    “不,你现在就得给我讲。”

    我猛地跃起,一把抓住她的手。

    “放手!”

    她红着脸,恼怒地低声叫。但我决定不松开。

    “好吧。”她犹豫着说。

    “我们是一群孤儿。父母都死得很早。他们是被白人杀死的。我们聚在一起,也跟白人对着干。就是这样。现在,你该松手了吧。”

    我听话地把手松开。

    “白人为什么要杀你们的父母?”

    “因为他们说我们亚洲人抢了他们的饭碗。你知道二零五八年的族裔冲突事件吧?我的父母就是在这场冲突中死的。虽然,他们早已经取得了美国籍。那场冲突中,还有好多韩国血统、日本血统、越南血统的人死了。我忘不了这个,老是做噩梦。”

    我想起周老板也提到过这事。这是致使美国走向分裂的一个重大事件。大批亚洲人在此之后离开了美国。

    而他们的孩子,并没有都走啊。

    我想起了大水中,站在房顶上朝他扔石头的美国白人。他们一定想杀我吧。

    “你们跟大人们对着干,不危险么?”

    “我们习惯了。再说,我们有枪。”

    “为什么不让我走?”

    “我们这里还没有中国人。也许,铃木想让你留下来。中国,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国家啊。”

    女孩脸上出现了仰慕之色。我认为她的中国基因正在起作用。

    “是铃木这样认为么?”

    “大家这样认为。”

    “我可不想加入你们一伙。”

    “铃木想做的,没有人能违抗。”

    “铃木为什么这么厉害?”

    “因为他知道的事儿多。”

    我想她是指“新闻发布会”的事。铃木控制了信息。

    “你也是他强迫入伙的吧?”

    “我是自愿的。我为父母报仇。”

    “你报了吗?”我关切地问。

    “没有。我没有找到杀害我父母的白人凶手。当时太乱了。但我杀了别的白人。白人都一样坏。”

    我看着面前的女孩。她的确十分好看。她有一张跟我妹妹一样纯真的脸。一点也看不出她杀过人。我往后缩了一缩。

    她笑了笑。“你别害怕,我其实挺好的。”她说。

    “今天对我采用的,真是中国刑罚么?”

    “我也不知道。铃木说是就是吧。可能是早年前从中国传去的吧?日本不是受中国文化影响挺大么?铃木总能知道许多旧日的东西。”

    “反正,我不能跟你们在一起。我要回家。”

    “你的家在中国哪个地方?”

    “我家在上海。”

    苏珊脸上露出向往之情,但转瞬即逝。

    “我的祖父,便是从上海移民到美国的。那都是老早的事了。”

    “那我们还是老乡啊。”

    一瞬间,我觉到她无比亲切。

    “你回上海去过吗?”

    “没有。美国对出国限制很严。你听说过‘思想毒’吧?”

    “我知道。”

    “美国害怕被外国毒化。但我在图片上见过上海。真是一座迷人的城市。女孩子们穿得好时髦!”

    我的伤口已不疼了。我想跟她多谈谈上海,她却害怕地说:“不行,不知不觉,呆了这么久。我得走了。铃木要知道,可不得了。”

    说完,不待我再说什么,便飞快溜出去了。我闻着她留下的一股少女的幽香,头晕心乱起来。惩罚我后,铃木再见到我,都十分得意的样子,还直吹口哨。

    他喜欢吹口哨,也吹得很好。据韩国人说,都是上个世纪流行的日本曲目。

    铃木住在顶舱一个单人房中。别人没经允许,不能进去。那里离卫星天线最近。

    铃木的国家就存在于网络上。据说,现任日本首相是一个虚拟人。分布在世界各地的日本人通过网络,保持着文化的同一性。

    另外一些日本人则居住在“朋友号”太空城中。

    可以说,铃木是对“阿曼多”最关注的人了。“阿曼多”的瘫痪,对他的影响应该是最大的吧?

    但我从表面上看不出他的慌张。

    苏珊和韩国人逐渐告诉了我一些有关铃木的情况。

    铃木是两岁时随父母来的美国。他的父母是能乐演员,在日本沉没后,便在世界各地流浪。他们来美国,是希望铃木将来能去太空城或月球定居。因为在美国,虽然出国较难,但去外层空间却没有那么多限制。

    但这个梦想很快破灭了。因为美国并不像他们想的那样。这里,一切都不平等。有钱的话,什么都办得成,没钱,寸步难行。

    美国经济的萧条使亚洲人更受岐视。铃木父母连吃饭都难,更谈不上对孩子的教育了。

    铃木很小便开始在街头流浪。在他八岁时,父母在暴力事件中死亡。铃木加入了缅因州的亚洲黑帮“a”组织。在“a”遭到白人势力沉重打击后,他带着一帮孩子逃了出来,在美国各地流浪,并向白人报复。

    他们的名字叫“铃木军团”

    最近,他们开始向东部移动。目标是寻找一样宝物。

    这种宝物到底是什么,只有铃木知道。据说它能带来巨大的力量,改变整个世界。在确认它藏匿的地点前,不能泄露。

    对此,我表示怀疑。但苏珊和韩国人都深信不疑。

    在途经纽约时,铃木军团遭遇了洪水。失散了一些人。剩下的人上了这艘船,开始在大洋上漂流。

    “诺亚方舟”在海上转了大约十天。一会儿向南,一会又向北。

    这一天,却有接近陆地的迹像。

    李铸城偷偷告诉我:“这次就要下船了。”

    “下船了?”

    “是的,我们找到宝物的所在了。它就藏在陆上这座城市中。”

    很快,便远远看见了那座磷光闪闪的城市。有人告诉我那叫波士顿。

    它其实离纽约并不十分遥远。但因为我们老在海上来回打圈,现在才到。这时距纽约洪水已有半个多月了。

    远远看去,城中高楼林立,但一片死寂。

    下船前,铃木召集了一个会议。

    “我们就要到达目的地。我很抱歉现在才确定那东西在这里。因为我不得不分析‘阿曼多’提供的资料。你们知道,现在‘阿曼多’已经不灵了。它传输的速率越来越慢,并且经常中断,恐怕就要完全死去,也说不定。不过,我们幸好在它的生命结束前找到了需要的东西。”

    大家屏住呼吸听铃木说。铃木顿了一下,用炯炯有神的眼睛环视一圈,慢慢开口说:“现在,我要郑重宣布,那件宝物,就是灵杖。”

    大家都呼唤起来,只有我一片茫然。

    李铸城人告诉我:“灵杖是美国中央情报局和五角大楼秘密研制的一件仪器。它能准确地预测未来。没有人知道它的研制基地在哪里。只是前些时候传说,由于美国军队内部混乱,这事也放下没人管了。有好些个帮派都在找它。铃木真伟大,原来,他带领我们找的是这件宝物啊!”“这都是真的吗?”

    “我骗你干嘛。”

    “可是,你们又怎么能抢到手呢?”

    “有铃木,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这时,铃木走了过来,对我说:“中国人,你也跟我们一起走。”

    “为什么?我对什么灵杖不感兴趣。我什么事也不会做。”我小声说。不敢正视铃木。

    “反正你得跟着。有你的事做的。再说,你已知道了我们的秘密。”

    “我并没想打听这些。”

    “你说什么?”

    铃木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似乎,以前根本没有人敢用这种口吻对他说话。

    “你必须留下来。因为已为你举行过了仪式。”

    铃木提到了“新闻发布会”和“清官”游戏。在他的提醒下,我强迫自己从新的角度从理解这两件事的意义。

    这以乎意味着一种新生活的开始。

    “留下来,这是为你好呢。外面那么乱。一般的人,我们军团还不接收呢。”韩国人这时拉拉我的衣袖,对我说。

    我不知道他这么说是在讨好我还是在讨好铃木。我不再言语,把小狗紧紧抱在怀里。

    铃木看见我臣服,便满意地转身向大家说:“美国就要毁灭了。等我们找到灵杖,就要重建美国。未来的美国,是一个由亚洲人来治理的国家。谁规定他们欧洲人先发现美洲,就注定要永远做上等公民呢?到那时,日本即便不在网络上存在了,因为有了灵杖,也将全面复兴。”在大家的欢呼声中,陆地便近在咫尺,它巨大得不可思议。波士顿的防波堤以及上面的城门,也已经历历在目。

    这座城似乎没有遭到洪水袭击。

    我感到一阵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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