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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dingdianbiquge.com,五岳一奇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千手剑合写的第二本秘辛,拿在手里恳声说道:“十年前铁杖大师在嵩山之麓”

    闲云老和尚点点头,看着祁灵说道:“十数年前铁杖徒儿在嵩山之麓,为救一位妇道人家,以一步之差,凶手逃逸,留下现场,使铁杖僧蒙上先xx后xx之罪名,这是武林冤狱,”

    祁灵大惊瞠然,半晌问道:“老前辈既然知道这是一件冤屈,那为何”

    祁灵脱口激动说到此地,顿时又觉得自己口气近乎质问,不由地缩住口,望着闲云老和尚,说不下去。

    闲云老和尚缓缓地说道:“祁施主之意,老僧既明知冤屈,为何又要将铁杖逐出门墙?

    老僧心有苦衷,本不足为外人道。祁施主!你道老僧原系何人?”

    说着站起身来,从经文书架中,取出一个布包,恭恭谨谨地,从布包内取出一柄长约一尺,紫色五如意,捧在手里,说道:“祁施主是斯文一脉,对这武林中的事,自然知道不详,武林中有一句歌诀,说是:“银丝拂尘紫如意,威镇两岳二奇珍’,银丝拂尘是西岳华山剑派镇山之宝,这紫玉如意却是中岳嵩山少室峰下少林本院历代相传之宝,为历代掌门人所保管。”

    祁灵闻言肃然起敬,起身拱立,说道:“原来老前辈是少林掌门大师,晚辈虽然不谙武艺,不在武林,但是对于武林泰斗少林派,久仰盛名。”

    闲云老和尚摇头说道:“泰山北斗四个字,贻害少林寺不浅,不谈也罢。这铁杖僧是老僧嫡传弟子,天赋极高,武功可喻为当代少林僧人之冠,才高遭忌,自古皆然。铁杖僧一旦被人认为犯了杀色二戒,佛祖难容,从此逐出门墙,老僧引咎自责,拜离佛祖,愿到这东岳冷泉岩,面壁苦修。”

    祁灵大不以为然,慨然说道:“老前辈既知是冤屈,为何不为之洗刷清白?”

    闲云老和尚摩抚着紫如意,叹道:“事实俱在,岂容置辩?

    但是,知徒莫过于师,铁杖徒儿失之刚愎则有之,色戒断无相犯之理。老僧原意逐出门墙使其寻访线索。自白于武林。没有料到唉!”

    老和尚叹了一口气,便闭口不言,无限帐惘地收起紫玉如意,黯然坐下。

    祁灵说道:“铁杖大师虽然后来一愤霸道江湖,但是所杀之人,俱是黑白两道之败类,尚无可厚非之处,秘辛之中俱有记载。”

    闲云老和尚摇头说道:“滥杀生灵,岂能见容于佛祖?如今一死,夫复何言?”

    祁灵忽然肃容说道:“铁杖大师虽死,冤屈未伸,晚辈有缘,能受托遗命于古塔,自是有责使之真相大白,此行前来”

    闲云老和尚说道:“祁施主此行用意,老僧已经了然于心。

    只身千里,忠于一诺,其行感人,七阳丸已经为施主奠下础石,老僧少不得要为施主一尽绵薄之力。只是老僧忏悟深山多年,不能再来传授武功,何况少林绝技,向不传外人,铁杖徒儿与施主未立师徒名份,意即在此。”

    祁灵大急,连忙说道:“老前辈之意”

    闲云老和尚摆手止住祁灵的说话,说道:“祁施主一番好心,老憎岂能辜负,明日老僧自有妥当安排,今日且待老僧助施主一掌之功,助长七阳丸功力,扎稳根基,当为首务。”

    祁灵知道闲云老和尚世外高僧,言行必果,当时拱手称谢,并说道:“晚辈另有一颗丸药,秘辛中曾说明,若能一并使用,当能更有功效。”

    说着便取出另一颗千手剑沙则奇留赠的灵药,托于掌中,闲云老和尚一看之下,便低喧一声佛号,说道:“此是华山派独门内服圣品百灵丹,不仅能助长内力,更能祛除百毒,疗病生肌。

    施主缘份不浅,老僧若不尽力相助一掌,于心不安。”

    说着便叫祁灵将外衣脱下,仅留小衣,横躺在地席之上。深夜泰山,残冬风紧,虽然祁灵服过七阳丸,依然感到寒风刺骨,战栗不已。

    闲云老和尚趺坐在祁灵身旁,伸出右手,舒掌平抬,隔离祁灵身体约两三寸的地方,虚空作势,并不按实,首先停在“气海”穴,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光景,开始慢慢游动,遍走周身各大穴道。

    闲云老和尚的手掌每到一处,宛如滚烫的烙铁,但见一股水气,随掌而起,而且嘶嘶有声。祁灵躺在那里,只觉得周身发胀,一如在姑苏古塔之顶,服用七阳丸后的情形一般,只是此时情形,尤较过之。而且,最使祁灵感到难以忍受的,便是骨节吱吱直响,像是全身俱要散开一样。

    祁灵咬住牙,闭上眼睛全力忍受,他忽然想起早年他所读过的“孟子”有一段说是: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困乏其身”祁灵心里认为:“一旦习得武艺之后,不仅要为铁杖僧和千手剑沙则奇洗刷冤屈,此其间已是困难重重。更要行道仗义江湖,铲除人间不平,那更是任重而道远,如果目前这点苦痛都不能忍受,遑论其他?”

    就在这样烙铁熨烫之下,足足过了好几个时辰,老和尚的手在祁灵身上,周而复始,不断地移动。可是,每游动一周之后,祁灵便感受到热量减低几分,直到最后几次的时候,祁灵不但不感觉痛苦,更而感到熨烫得异常舒适。

    最后一次,老和尚的手停于祁灵的丹田小腹,稍一按动即行收回。

    闲云老和尚长长地喘了一口气,举手擦去额上的汗珠,缓缓地说道:“七阳丸服用逾月,已经深入骨髓之中,一时不易催动,费时甚久,但是只此一项已平白为施主增添十余年吐纳道气之功。”

    祁灵闻言霍然翻身而起。只觉得精神特别充足,立即一躬到地谢道:“老前辈之恩,晚辈不敢言谢,但能铭感五内,此生不忘。”

    闲云老和尚微微露出一丝笑容,点头说道:“方才施主能忍受痛苦,闭口不出声,较之老僧点晕昏穴行功,效力更大,施主资质较之当年铁杖僧徒儿,更为良佳,明日如有机缘,日后当能为武林增放光彩。”

    说着便站起身来,指着隔壁说道:“施主此刻且回到榻上休憩,睡前服下华山圣药百灵丹,明日再作尔后定夺。”

    祁灵辞谢过老和尚,回到方才那间房里,依言服下百灵丹,静心安歇,原来以为心情兴奋,思潮涌起,恐怕一时难以入睡,没有料到一觉睡得极香,酣然直到天明。

    祁灵一觉醒来,但见阳光满室,已是日高三丈的时分,慌忙起床,闲云老和尚已在外面说道:“祁施主自行到外面漱洗,老僧有话相告。”

    祁灵应声而出,走到外面。但见满山清净异常,一夜大雨,遍山如洗,白云舒卷,松涛盈耳,冬阳温暖,微风不寒,泰山之阳,竟是如此令人心旷神怡。

    仰望身后,峰高则不可仰止,俯瞰眼前,但觉山下迷潆隐约,一时祁灵不禁凡心尽涤,尘气尽消。匆匆舀泉水漱洗后,转回到茅舍里,但见茶几上摆着一碗白水。一盘米饭,一碟蔬菜,闲云老和尚含笑说道:“山居即此一饭一菜,已是来自不易,祁施主勿以简慢相待介意。”

    祁灵称谢不已,一日未食,一见米饭,已经是饥肠辘辘,当下也不客气。饱餐已毕,闲云老和尚从身上取出一个小竹筒,交给祁灵说道:“这竹筒之内,是三颗丸药,是老僧采撷泰山地龙之涎,合药而成,专治风湿之症,药虽三粒,却是制来不易。”

    祁灵瞠然不知闲云老和尚突然送给自己三粒治风湿的丸药是何用意,伸手接过,眼睁睁地望着老和尚。

    闲云老和尚说道:“少林绝技,并非老僧藏珍不授,一则碍于戒律,我这个受罚面壁的掌门人,更不能轻自授艺;再则,老僧昨天得知华山门人千手剑沙则奇,与铁杖僧同出一辙,蒙冤武林,临终托你洗雪,关系更广,即使老僧破例传授武功,恐亦未能竟全功。因此,老僧想起另一位高人。”

    祁灵知道铁杖僧和沙则奇的功力,已经是闯荡扛湖,鲜有敌手,闲云老和尚既是铁杖僧的师父,又是当代武林泰斗少林寺的掌门,这身功力,更是可以想见。如今老和尚竟自谦功力不足言传授,推介另一位高人,难道还有比少林寺掌门功力更高的人么?

    难怪乎祁灵一听之下,说不出话来。

    闲云老和尚说道:“这位高人脾气极怪,如今身罹风湿,住在泰山日观峰下。施主进药,固然是入门之途径,主要还要看施主的机缘如何,如能习得此人一身武功之半,独步当前,庸母置疑之事。”

    祁灵听在心里,顿生一丝疑意,这位高人既然功力如此之高,如何竟然治不好自己区区一点风湿病?老和尚之言莫非有不实之处!

    转而一念:“老和尚年高德劭,岂能在一个年轻晚辈面前说谎?”

    闲云老和尚看见祁灵脸上稍有疑惑之色,便点头说道:“施主但请放心前去,纵使不能得到这位高人传授武功,也必有所获。老僧如今自解禁制,即日赶回嵩山本院,了净和尚竟敢私自纠缠老僧,戒律废弛可见,日后如有机缘,自有与施主相见之日。”

    说着便指点祁灵前往观日峰的方向与途径,随手又提来一袋米粮,交给祁灵说道:“七阳丸与百灵丹之功,施主目前虽然不谙武功,但已身轻足健,区区山道,不足为忧,只是山中必待过相当时日,这些干粮樽节使用,维持半月足够有余。”

    祁灵一听闲云老和尚要离开泰山,不由地顿生离情,尤其老和尚处处顾虑周到,更是感恩不尽。祁灵原是一个性情中人,临别依依,竟说不上话来。

    闲云老和尚看在眼里,低喧一声佛号,低声说道:“施主好自为之,日后自有相见之时,铁杖僧所抄之少林秘笈,老僧带走,华山绝技,日后施主还给华山派,毋使流传,恐生枝节。”

    祁灵依言将第一本布簿,撕下上半部,交给闲云老和尚,老和尚接到手忽然严颜说道:

    “施主此去日观峰,千祈记住要以‘忍’字当先,施主饱读诗书,当记得张子房与黄石公在圮桥进履的故事,不能坚忍焉成大事?老僧言尽于此,施主自行斟酌。”

    祁灵听在心里为之一凛,老和尚语重心长,发人猛省。

    闲云老和尚说罢话,迳自在茅舍周围,流连往返,十数年于斯,一旦离去,虽世外高人如闲云老和尚,也未免有依依之感,戚戚然于心焉。

    良久,老和尚霍然高喧佛号,合掌道声:“祁施主多珍重!”

    言犹未了,身形悠然而起,已经远离茅舍数丈,落身于三叠青石之上,再一拂袖,蓦地再起,转眼白云满壑,早就失去人影,只剩下祁灵一个人站在那里,感慨万端,眺望茫然出岫的白云,是那么的变幻无常,悠然自得。

    祁灵送走了闲云老和尚之后,一手握着小竹筒所盛的三颗风湿良药;一手提着干粮,站在茅舍之前,怅然若失,深深觉得闲云老和尚待自己有天高地厚之恩,如此遽然而别,令人心有难安之处。

    旋又想到,只有日后自己习成绝艺,行道武林,以不负老和尚的一片苦心。

    想罢回到茅舍之内,阵设依旧,而住此十数年的主人,却从此而去,乃至不复回来了。

    再看到满室经文,遗留此间,更是可惜,让他与山间清风明月为伍,日久而化,殊大不该。

    想到这里,祁灵便将柴扉扣紧,搬几块石头将门抵挡稳当,巡视一周之后,自语道:

    “我祁灵日后能洗雪铁杖僧和千手剑之冤屈,在江湖仗义行道数年之后,定居此间,笑傲风月,归隐山林。”

    一番自言自语,说到最后,忍不住笑了起来,还不知道到日观峰去见那位个性怪僻的高人之后,能否得传武功,尚在未可预卜之间,自己就想得那么远。

    当时赶紧收敛心神,将三颗风湿丸药藏好,再将干粮打成一个小包裹,背在身上,照着闲云老和尚所指点的方向和路线,便向日观峰走去。

    从冷泉岩去日观峰,要抄越过一个巨大的山谷,穿过一段断岩,爬过一堵石壁,再上折攀登,才能到达日观峰下,而这一路都是步步危机,稍一失足,便遗憾终身。

    祁灵离开冷泉岩,向右横断而行,抄进一个狭隘陡峭的山谷,俯首谷内,湿气阴暗,水雾迷潆,着足石滑,几有寸步难行之叹!

    祁灵正自皱起眉头,踌躇如何深入谷底,越过深谷,到达对面断岩,忽然心神一分,脚下不稳,滑地一下,直向谷底坠去。

    如此蹙然一惊,祁灵匆忙里挺身一跃,一种自然的反应,躲让开石壁上狼牙错列的擦伤,就在如此挺身一跃之际,祁灵身似飞燕“嗖”地一声,平空横飞数丈,祁灵慌忙伸手一把抱住横生石外的一棵苍松,才把前冲的身形止住。可是,余力未衰,只把一棵苍松摆动得像狂飚顿起,悠荡许久,才停止下来。

    祁灵索性一个翻身,骑到松枝上,瞠目回视着身后,半晌不知所以。

    从这棵苍松到方才立足的峭壁之前,至少也在两丈开外,如今竟在一跃之间,越过两丈,如何不使祁灵恍然疑身是在梦中。

    良久,祁灵才回神过来,暗自点头忖道:“想不到一粒七阳丸和一粒百灵丹,竟有这样大的效力,一夜之间,使自己判若两人,怪不得闲云老和尚说我身轻足健,足够越过这些艰难险道,到达日观峰。”

    想到此处,一股欣喜由心底泛起,益发坚定了他前往日观峰之行,只许成功,不可失败的心意。

    人逢喜事精神爽,低头下看,谷深不过数丈,便松手翻身,直落谷底,连奔带跳,虽然身形并无章法,却是起落不停,不消一会,便越过了这一个阴暗潮湿的山谷,登上断岩。

    此时,祁灵但觉眼前一宽,万山星罗棋布,拱伏于前,仰观苍穹,但觉晴空已近,偶尔一朵白云,随风飘舞,缠脚而过,令人顿生飘然乘风的感觉。这时候,祁灵才深深地体味到“登泰山而小天下”的真意。

    回首左侧,贴身一拔而起擎天一柱的尖峰,想来就是日观峰。但是,要寻得那位高人,将在何处?眼前峭壁悬岩,猿猴发愁的险境,果然有人会长年生活此间,而且还是患有风湿恶症在身的人,难道他是餐风饮月不成?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但是,此刻的祁灵已经断然相信宇内之大,有无数的事物,不是自己所读书本所能了解于万一。虎丘古塔的奇迹,冷泉岩的遭遇,已经再次说明,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当今吟哦书斋之中,何曾想到果有挺身一跃远达数丈的事?所以,尽管面对着日观峰下悬岩天生峭壁自成的险境,他相信那位疯瘫了双腿患风湿病的高人,定然择居其间。

    祁灵仗着身上有足够半月的干粮,山中泉水处处,急它怎地?且自坐下来,打量眼前的地形,他想着,有人住的地方,即使不是竹篱茅舍而是凿石穴居,也会看出痕迹的。

    正是祁灵刚一坐下,四下打量的时候,忽然隐隐约约有人吟哦,说他是隐隐约约,却又听得清清楚楚,只不过是声音细微,却是字字入耳。

    那是一首诗,是当年诸葛亮隐居卧龙岗,春睡草堂,醒时随口吟哦的一首五言绝句。不过其中稍改了数字:

    “大梦谁先觉,

    平生我自知。

    穴居冬睡足,

    洞外日迟迟。”

    祁灵一听当时心里一动。日观峰前,除了闲云老和尚所说的那位高人隐居此间之外,断无他人。这首诗自然是他吟哦的了。而且诗中自称“穴居”一定是住某一个石壑山洞之中,可惜祁灵当时只凝神倾听这时的内容,却没有留神这吟诗的声音,是来自何处。

    祁灵那里还敢坐下来休憩?好在仗着自己够得上“身轻足健”四个字,便足踏石缝,手掀丛草,像一个游墙而行的壁虎,蠕蠕移动于峭壁之上。

    此时祁灵心无旁鹜,一心只在寻找一个足可容人的石洞,不知是一种什么力量,使他一往直前,毫无畏缩,其实他要是俯首下看,真令人有“不堪回首”之慨。

    常言道是吾心信其可行,则虽移山倒海之难,亦如反掌折枝之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正是祁灵此时之写照。

    祁灵原意移动越过这一段峭壁断岩,再向那边寻找,正是他移动到峭壁之半,忽然又听到咏哦之声:

    “因病得闲殊不恶,

    此生但留日观峰。”

    这两句七言诗,祁灵听得真切,那正是来自头顶不远的地方。

    祁灵此时大喜,仰起头来留神一看,果然,相距头顶不远五尺的地方,峭壁当中,有一个横宽不到一尺的洞口。

    祁灵再也不去思索在这样光秃秃的悬岩之上,人如何进去的?又如何生活的问题,脱口朗声仰头叫道:“上禀洞中老前辈,弟子祁灵”

    正说到祁灵两个字,突然“哗”地一声,从洞里泼下一盆冷水。这盆冷水其寒如冰,时为残冬腊尽之际,泰山日观峰,几到滴水成冰的天气,这一盆冷水,迎头浇下,而且劲道奇大,像是千斤压顶,别说祁灵是站在峭壁隙缝之上。就是站在平地,也要应水而颓然倒地。

    当时这一盆冷水泼到祁灵身上,祁灵只觉得满头一嗡,神智顿时昏迷,脚下一滑,手中一松,身形就像陨星落石,急速下坠。

    峭壁之下,自是怪石重叠,下达数寻,祁灵只要一触地面,立即就要碎骨粉身。

    可是,就在祁灵身形失足下坠的时候,从石洞中“唰”地一声,飞出一根细绳,绳子头上,系着一个挠钩,比祁灵下落的身形还要快,只在空中一闪,不知怎地一曲一抖,竞把祁灵拦腰一把拴住“崩”地一声,本是陨星下落的祁灵,此刻却像荡秋千样的,吊在峭壁的半空中。

    祁灵被冷水迎头一击,本是昏迷过去,此刻绳索一顿之际,人又清醒过来,水淋在身上,已经结成冰片,而且还有一股酸臭的气味,闻之欲呕。再加上悬空吊在那里,不停的摆动,时而碰上石壁,撞得浑身疼痛,吊住自己的那根绳子往来在岩石上磨擦,吱吱作响,看来随时都有磨断的趋势。

    此情此景,换过任何人,都要魂飞魄散,祁灵却是福至心灵,顿时想起闲云老和尚临去之时,再三叮咛自己要记住一个“忍”字。这根绳子,这盆冷水都来得太巧了,一定是洞中的高人,有意相试自己。

    想到这里,祁灵惧意立消,昂首叫道:“弟子祁灵,虔诚前来求见,请老前辈高抬贵手,救弟子上来,有下情相禀。”

    祁灵如此一连叫了三遍,洞中的人,毫无声息,只有祁灵叫喊的回声,在深山里飘荡。

    而且,每叫一次,祁灵便觉得腰间的绳索,捆得愈来愈紧。

    此时,日影渐斜,山高得日虽早,背阳处落日亦早,黄昏已近,暗影渐浓,而且呼呼的劲风,吹得脸上如刀割肉,身子也愈晃动得厉害。

    祁灵虽然只叫了三遍,却已经感到力竭声嘶,浑身乏力,疲倦已极,这是祁灵自服七阳丸以来,首次感到疲倦。可是,仰首顶上洞中,仍旧寂寂无闻,仿佛没有人在。

    如此又晃动了一会,绳子在石上磨擦的声音,也愈来愈响。

    而且,暮色渐深,看来夜幕将垂。此时,祁灵忽有一丝悔恨之意,渐起心头。

    心里不由地想着:“烦恼皆因强出头,我这不是自寻晦气么?

    当初和祁福双骑遨游天下,何等悠然自得?为何要揽住别人的是非,累得自己万水千山,吃尽千辛万苦,前来泰山,如今只落得背井离乡,魂断深山,身喂野兽?”

    想到这里,不由地两颗泪珠,涌出眼角,无限气短,不尽悔伤。

    转而一念:“不对!受人之托,便要忠人之事。读圣贤书,所学何事?当初在古塔之内,既然内心承诺,就应该千金不移,何况闲云老和尚再三嘱咐,要千万忍耐,这分明是洞中高人相试,否则,只怕我早已身坠岩下了,我如何竞愚不可及到这种地步。”

    心意一转,精神又为之一震,抬头估计,悬身之处,到上面石洞,也不过一丈多,虽然绳索拴住了腰,两只手却是空在外面,揉绳攀登,有何不可?

    祁灵虽然一阵思潮起伏,但是一经意念一决,便伸起双手,抓住绳索,慢慢向上揉登。

    偏偏仿佛这绳子有意为难,祁灵双手刚一抓住绳索,摆动得更厉害了,而且,束缚的劲道,也愈来愈大,只捆得浑身无力,那里还能揉绳攀登?

    祁灵松下双手,此时心里既不悔,也不恨,倒是豪气遽生,朗声叫道:“弟子祁灵,远从姑苏专程来到东岳,只为受人之托,忠于人事,来相求老前辈。老前辈既不肯仗义人间,弟子自是只有抱憾而回。奈何如此相戏?”

    祁灵如此朗声振振有词的一喝叫,倒是顿时生效,只听到石洞里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冷冰冰地说道:“是什么人在我老人家所居之地,哇哇乱叫!”

    祁灵一听洞中已经答话,尽管他是明知故问,依然止不住一阵兴奋,连忙又说道:“弟子祁灵特来求见老前辈。”

    洞中人依然是那种寒冷如冰的声音说道:“你这娃娃来到泰山日观峰,找我老人家何事?

    干脆的说,不要咬文嚼字,啰啰嗦嗦。”

    祁灵当初听闲云老和尚说道洞中这人,个性怪僻,不知道怪僻到什么样子,如今一听说话,果然是怪僻得少见,当下祁灵也应声干脆说道:“请老前辈传授武功。”

    洞中人冷哼了一声,说道:“你能找到日观峰来,总算你来得不容易,好吧!我老人家答应你。”

    祁灵大喜,连忙叫道:“多谢老前辈,请老前辈拉弟子上去,好好拜师大礼。”

    洞中人没等祁灵说完话,便“呸”了一声,一口浓痰,正好吐得祁灵一头一脸,不仅腥臭无比,而且打在脸上疼痛难当。

    洞中人呸了一口痰之后,便骂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谁是你的师父?”

    祁灵此时抱定主意,是一忍到底,他知道此时只要稍一拂逆,便前功尽弃,所以尽管啐的满脸浓痰,依然平和着语气说道:“方才不是你老人家亲口答应传授弟子的武功么?”

    洞中人神情莫测地忽又冷嘿嘿地笑起来,说道:“我老人家答应传授你武功,并不是收你作徒弟,况且我老人家从不平白传授武功,你有什么与我老人家交换?”

    祁灵一听,这才大急起来,连忙说道:“弟子孑然一身,别无长物,那里有物事与老前辈交换?尚望老前辈念弟子系立志为别人洗刷冤屈,同时要仗义江湖行道武林,老前辈能够破例一次。”

    洞中人冷漠地说道:“告诉你,我老人家从不例外,你有交换的东西就换,没有东西,我老人家没有工夫和你娃娃闲谈。”

    祁灵吊在那里,真是又急又气,又不敢多作顶撞,这种情境,实在无以言喻。

    忽然祁灵心里一动,自己骂着自己说道:“该死!我如何忘记这件东西?”

    这时候洞中人又说道:“实在没有东西交换,我老人家可要睡觉了。”

    祁灵赶紧大叫道:“有!有!有很贵重的东西,可以与老前辈交换。”

    洞中人仿佛也露出一丝高兴,说道:“有贵重的东西何不早说?我老人家还有一项规定,东西愈贵重,传授的武功愈高深。

    不过,我老人家索性告诉你娃娃,这贵重东西可有分别,在我老人家眼里是黄金如粪土,珍珠如废物,你娃娃得酌量酌量!”

    祁灵此时心神大定,他想到闲云老和尚早已经算准了这招,自己早知道如此,就在这日观峰前高声喊叫,还怕他不来找我么?

    当时祁灵也朗声应道:“弟子何敢以俗物来轻视老前辈?这件东西可以说是千金难买的稀世奇珍。”

    洞中人忽然也呵呵大笑说道:“好啊!竟然还有和我老人家同一脾味的人,你娃娃身悬半空,命在危急,竟还有心肠找我老人家寻味。难得!难得!”

    其实此时祁灵的心里,一则他认定已经了解这位怪人的个性;再则他相信闲云老和尚交给他那三颗地龙唾涎所合成的丸药,确系这位洞中老人所需。所以豪气大生,先朗朗地笑了一阵,说道:“弟子虽是一介书生,却也知道,大丈夫生而何惧,死又何惧?以弟子一个书生远来这东岳泰山日观峰前,沿途危及生命之处,可以数死,此时纵然死在老前辈洞前,只不过是迟早而已,何至于就胆战心惊?”

    洞中人极其深沉地“嗯”了一声,半晌说道:“好!好!你娃娃把你的东西说来听听,即使并不如你所说如此贵重,我老人家也要破例地不使你空手而回。”

    祁灵越发的心有成竹,便一字一句地说道:“弟子身上现有三颗地龙唾液合制而成的圣品丸药。”

    洞中人闻言,显然是一震,接着呵呵笑道:“好利害的娃娃!

    原来你是计算好而来的!地龙唾液合制的丸药,专治风湿之症。

    娃娃!谅你一个读书的后生,不会知道这些,你说,是谁教唆你前来的?”

    祁灵故意问道:“老前辈是否肯以全身武功,换过三颗稀世的灵药?”

    洞中人冷哼一声说道:“告诉我老人家,是谁教唆你前来的?

    我老人家要找他算账。”

    祁灵朗声说道:“老前辈但以物换取武功,至于何人相告,弟子未便相告。”

    洞中人怒叱道:“你娃娃若不说时,你自忖能活着走下日观峰么?”

    祁灵此时对这位洞中怪人顿生反感,先前只不过觉得他怪僻,如今更觉得他怪而鄙,当时便冷然说道:“人无信不立,老前辈既然不能以信待人,弟子不学武功横尸峰前,又待如何?”

    祁灵如此一顶,洞中人反而颇为赞赏的“嗯”了一声,说道:“如此说来,倒是我老人家的不对了。也罢!娃娃!你将丸药拿来,我老人家依言传授你全身武功也就是了。”

    祁灵只觉得这位洞中怪人,喜怒莫测,令人不可捉摸,万一丸药拿去,竟食前言,如何是好?转而念,则事到如今,宁可信其真,不可信其假,不拿出丸药,也是束手无策。

    便伸手到怀中摸出那小竹筒子,仰头说道:“老前辈此时可以拉我上去了么?”

    洞中人连忙说道:“慢着!我老人家先要看看这三颗丸药的真假,你先丢上来看看。”

    祁灵再三忍下一口气,只淡淡地说道:“你小心接着。”

    由“老前辈”一变而为“你”这祁灵的内心气愤难忍的情形,当不难想像。

    祁灵当时甩动右手,尽力把小竹筒丢上去,甩到半空中,只见一阵风响,小竹筒迳自飞到石洞中去,像是遇到吸力一样。

    此时祁灵心里已经感到心灰意懈,他在想道:“武功再高,却是这样一个不通人情,不分义利的人,又有何用?此次如果能学得武功,为铁杖僧千手剑洗刷冤屈,便退出武林,如果不能习得武功,只要能下得日观峰,立即转回故里,这武林之中,无意再求深入。”

    祁灵在那里不断地思潮起伏,沉浸于意念奔腾之中,却忘了这个小竹筒丢到石洞里已经半晌,丝毫没有动静。

    又过了半晌,祁灵忽然想起洞中人为何没有声息,难道不幸竟为自己猜中,竟是卑鄙到如此地步么?想到此处,禁不住高声叫道:“丸药到手,究竟传授武功与否。为何没有声息?”

    言犹未了,就听到洞中人呵呵大笑说道:“这药是假的,还给你。”

    祁灵一听他说“药是假的”顿时大怒,俄即心里又是闪电一动,觉得这两句话的声音听来耳熟,与方才那种冷冰冰地截然不同。

    心里正是疑窦业生之际,一点黑影,迎面飞来,而且好像有东西牵着一样,轻飘飘地飞到祁灵手边。

    祁灵一把抓住,只听得洞中人又说了一句:“不信你自己打开看看。”

    这一句话,使祁灵越发听来耳熟,可是无暇使他多想,便打开竹筒一看,里面那有什么丸药,一张白纸摺得好好地放在当中。

    祁灵此时仿佛已经忘记自己是吊在半空中,急迫不待的打开白纸一看,暮色苍茫,依然明白看出上面笔走龙蛇地写了几行字:“君天下之奇人,能坚忍,较之子房为过,能信义,为一诺千金而视死如归,能忠诚,不屈于威胁利诱,如此天生奇人,他年必为武林正义大放光彩,谨此先贺。”

    下面落了款。

    祁灵一见下面的落款,不禁大声呼叫道:“老前辈”

    绳索已经慢慢上升,慢慢地将祁灵拉进石洞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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